这里的陈列简单素净,但样样东西都算得上顶级货色。
单说那铺满一室的老山檀木地板,就安详地散发着一沓银票的味道。
看到这些,季三昧心中微微一动,看向了沈伐石。
托他的福,能在异域他乡看到一处熟悉的小筑,这让季三昧心中愈发安定起来。
“一川风”位于云羊城的中心地带,四周尽是贵人宅邸,闹中取了这一点静,着实可贵,因此就连来迎接的仆侍相貌都颇为不凡,通身的书卷气,瞧着就让人喜欢。
但仆侍一开口,就让季三昧稍怔了怔:“沈法师,您来了?”
沈法师嗯了一声,把季三昧往自己怀里抱了抱,示意不需仆侍来抱走这小孩儿,同时吩咐道:“找一间房,再准备些汤饭。素净些,少油水。”
仆侍不多话,一欠身,把二人引进了东侧的一间房里,待二人进入房内,便脚步轻快地掩门离去,准备饭食和热水去了。
沈伐石把季三昧安顿到柔软的chuáng铺上,季三昧倒也不认生,翻身坐起,揉一揉蓬乱的头发:“沈叔伯,这里住一夜,怕是很贵吧?”
沈伐石在chuáng榻边坐下,目光沉郁地看向他:“你小小年纪,为何这般在意银钱?”
季三昧慡快地承认了自己身上弥漫的铜臭气:“……因为穷怕了。”
沈伐石伸出手,把他鬓角一根没有打理好的头发捋回原位,又把他推倒在chuáng铺上:“安心歇息下便是。这是我的一处产业。”
言下之意是,免费住,不要钱。
季三昧转了转眼珠:“我们要等刚才那两位叔伯回来?”
他这样的机敏灵活,让沈伐石说话也能省劲不少。
“不错。”沈伐石应道,他抖开被子,给季三昧掖好,“先躺下休息,饭食一会儿就好。”
季三昧却根本没打算安分守己地躺着,他翻了个身,侧卧在榻上,单手托着脑袋,笑盈盈地看向沈伐石:“沈叔伯是居士?”
沈伐石点头。
“只守三戒?”
沈伐石继续点头。
于是,季三昧jīng准地抓住了事qíng的本质:“不必守色戒吗?”
“不必。”
季三昧本想促狭一把,捉弄沈伐石一番,却发现沈伐石的目光冷肃无比地锁紧了自己,一字一顿地补充道:“人世最好的qíng爱欢好,我已经体会过了,不必再体会多余的。”
他盯紧季三昧的脸,期望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动摇来。
在季三昧十八岁的生辰上,借着醉意,他挑破了那层窗户纸。
而在翻云覆雨间,他才知道,这份心照不宣的qíng,让他和季三昧蹉跎làng费了多少美好时光。
若他是季三昧,他不可能不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qíng。
而季三昧的笑容,如他所愿,猛地僵硬了起来。
——“人间qíng爱”的意思……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沈伐石……竟和别人睡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三妹:你竟然和别人睡过?!
法师:……
三妹:人世间最好的qíng爱,嗯?
法师:……
三妹:不必再体会多余的……喂,你做什么?你扒我衣服做什么?
法师:再来一次,看你能不能记起来。
三妹:……
法师:如果还记不得,就再来一次。
第9章 烟枪(一)
好在季三昧在碰上沈伐石时,总能在自己桃花潭水深千尺的自恋里额外地挖出一点稀薄的自知之明来。
想当年,沈伐石在烛yīn城里也算得是品貌一等的隽逸公子,方正不苟,不吐不茹,更是有天生的绝品水灵根傍身,可惜他常年裱着一脸“生人勿近”的标语,时间久了连狗都不敢欺身分毫,也就剩季三昧能豁去一张脸来跟他套瓷儿。
然而,不论他的xing格是如何高岭之花如何拒人于千里之外,年纪若是到了,总该成亲的。
于是,季三昧qiáng自压下了泛到喉咙口的酸醋,成功地将白菜被拱的痛苦,转化为了小孩子初听到房事时的好奇:“那是什么感觉?”
沈伐石:“……”
罢了,不问也罢,自己这番话歧义太多,倒像是带坏了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