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好逑_作者:发呆的樱桃子(3)

2017-08-18 发呆的樱桃子

  孙无量淡淡道:“云羊大军很快会奇袭夺城,围困临亭,沈伐石毕竟年轻,法力不足,所部修士数量不多,顶不住多久的。”

  孙斐恍然:“……大哥好手段!”

  沈伐石对季三昧的心意,烛yīn城中少有人知,但孙无量和孙斐却心知肚明。要是他知道季三昧的死讯,能守得住心神才是咄咄怪事。

  兵临城下,战机千变万化,将帅若乱了阵脚,那便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好走。

  孙无量犹嫌不足,补充道:“告诉传令的人,季三昧母亲出身西南,殡葬礼仪特殊,特准在烛yīn城内执行树葬之礼,以示敬重。”

  孙斐站住脚步,硬生生打了个寒噤。

  何谓树葬?

  在西南某些地区,树葬算得上至高尊礼,但是,在他们这些非西南籍的人士看来,树葬和bào尸荒野没有太大的区别。

  ……甚至还不如bào尸荒野。

  凡行树葬大礼,需得把人的尸身挂上树木,任其自然腐烂、风gān,而在烛yīn城内执行此礼,意图很明确,就是要让季三昧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尸骨。

  要知道,季三昧虽是男人,却生得极好,称得上鬼狐异色,纤秾合度,他喜欢持一支金玉烟枪,着一袭缥色青衣,游走在酒肆茶社之中,路过他身旁的人哪怕只得他一眼垂青,便容易自作多qíng,生出无尽遐想来。倘若他穿上一件白衣,那便能要了爱美之人的半条魂去。

  让这样一具尸身在日光和水露间被反复煎熬后化为尸骨,孙斐想一想那场景都忍不住齿冷。

  他qiáng自压抑住恶心,讪笑着奉承:“兄长好算计。姓沈的听说了这个,不疯也得去半条命。他若是战场抗命,私自跑回来看季三昧,那便算他临阵脱逃,死罪难免。他若是留在临亭,心神不宁,也是个死。”

  孙无量叹息了一声,捻须感慨道:“沈家这位三公子和季三昧xingqíng相异,却都是一样的难对付。他实在是志气太大,又不懂变通,xingqíng固执。若要保得我孙家在烛yīn的独尊之位,绝不能留他的xing命。”

  孙斐连声附和:“兄长说的是。”

  话音未落,一阵冷风chuī过,水蛭似的吸走了人身上的热量,让人的血管在空虚中瑟瑟发抖起来。

  虽是附和了兄长的话,孙斐的眼前却不时闪过季三昧树葬时的场景,心头一股沁凉寒意挥之不去,他忍不住问孙无量道:“季三昧生了一副九曲心肠,委实难测,万一一他有何谋略,或是……死而复生,潜藏在暗处,伺机报复,那又该当如何?”

  ……凭季三昧的本事,这种推测倒也不算无的放矢。

  孙无量好笑地看了孙斐一眼。

  被扫过这一眼后,孙斐一时发热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

  ……那杯毒酒可是他亲眼见季三昧喝下去的,做不得假。

  言语间,兄弟二人已经行到了主楼脚下,在众位烛yīn世家的注视下,孙无量眼中重新浮现出哀戚的神色,他望向一个哀哀哭泣的世家少女,口吻中含有无尽悲悯伤怀之意:“……这可是国葬啊。”

  孙无量转过脸来,朝向孙斐,言语中浸满佛祖似的慈悲:“季三昧是我烛yīn的英雄,可只有死了的人才称得上‘英雄’。”他顿了顿,“执行过国葬之礼的人,必须死。”

  孙斐深以为然,但一抹yīn云仍停留在他脸上。

  天空yīn沉得惊人,仿佛有一砚墨汁倒入云层,冲淡晕开,一块天狗状的浮云很快将午后的阳光一口口吞咬入口,红色的日轮在天际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孙斐突然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

  他还在畏惧那个灵根尽毁,却能像鬼狐一样玩弄人心的青年。

  就连死亡都没有能力带走这样的畏惧。

  孙斐的担心显然是无的放矢,季三昧从此后销声匿迹,风gān过后的尸骨也被人收殓了去,烛yīn的少女们悲伤了一阵后,也渐渐淡忘了这个名字,偶尔有人提起,也不过是好一顿唏嘘叹惋。

  时间转眼间过去了八年。

  这八年来,几个大陆的格局未曾大变,烛yīn和云羊作为两片盛行修仙之风的大陆,实力算得上是分庭抗礼,偶有龃龉,也不过是小摩小擦,再没有出现过像八年前的临亭之战时那般惨烈的修罗景况。

  和一心修道的烛yīn相比,云羊的文化更称得上是兼收并蓄,儒、释、道,三家均有发展,因此争鸣不断,饱学之士们四处游历,宣讲佛学、儒学和道经,各执一词,各抒己见,端的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