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任何一个人说这种话,赫连昱牙都会毫不留qíng地跟给对方点颜色看看,但对着苍岚,他会觉得恐惧。因为他害怕失去已得到的,越是习惯对方不经意的纵容,越难以割舍。
气哼哼地揽住苍岚,赫连昱牙没应承,却也没有反驳。
拉不开扒着自己不放的男人,苍岚无奈地作罢。转身,刑夜一直在他侧脸的目光立刻移开,在手腕上一停,垂眼盯着地面时,已看不出任何波动。
苍岚松了手,脑中思虑百转,良久,才道,
“刑夜,我想让你去并州。”
刑夜闻言半跪下来,依旧一声不吭,本以为对方会应是,苍岚微微蹙眉,心头竟生出说错话的感觉,柔声道,
“你可听明了?”
刑夜一震,拒绝的话差点冲而出,到嘴边却终于没说出来,他的唇抿成一条线,缓缓道,
“愿听主上吩咐。”
手紧握着拳,他看向冷昼时,目光更是复杂,
“冷昼,别忘了你败在我手里时的承诺。”
刑夜说完,看了眼赫连昱牙,然后凝视着苍岚的脸,片刻,朝着苍岚慎而重之地一拜,再也不抬头。
他怕再看苍岚一眼,便会违抗对方的意思。
既然苍岚是要他避开,那他就该自动消失,永不相见,哪怕永远怀着那份难以割舍的眷恋。
发现刑夜举动简直如同诀别,冷昼无端端有点心慌了,这并不是他愿见的结果。
刚才刑夜看他的眼神,冷昼再熟悉不过——每次他抢了刑夜珍惜得东西,对方就是这种眼神。不过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空dòng,一如亘古寂寥的黑夜,他甚至觉得刑夜会就这样孤独终老。
这次他是真的想为了以前的错过补偿点什么,想刑夜知难而退,而不是固执地独自背负伤口,还没想到该如何是好,他已经开口道,
“皇上,适才都是属下信口胡言……”
“你还想说什么?”
苍岚看也没看冷昼,冷冷道,
“一句胡言就想了事?就算我不治你欺君之罪,你刚才那般吵嚷就已是君前失仪!”
光线在他眼睑上投下一抹重重的yīn影,让人更辨不清眼中的qíng绪。
冷昼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面对着此刻的苍岚,他这才回想起,对方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刚才自己的作为,足以治罪。不过他更不想刑夜有去无回,冷昼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刑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qiáng自又道,
“属下愿领罪,求皇上收回成命……”
苍岚眉间煞气一现,看到到刑夜随着冷昼的请求惊讶地抬头,随即却是转头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终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直冷眼旁观的赫连昱牙直到此时方才有了反应,他紧了紧环住苍岚的手臂,到底没说话,默默听着苍岚道,
“刑夜,你可是想留下?”
可想留下?
这根本不用问,只是苍岚语气稍松,刑夜已毫不犹豫地应道,
“请主上容属下随侍在侧,属下绝不会再犯。”
苍岚没再说什么,他选择了一个自己觉并不算好的决定,这足够让他不快,所以他转而向冷昼道,
“你下去领廷杖五十,再向朕贸然请旨,就先准备好后事吧。”
苍岚并不是个易怒的人,平时对繁琐的礼仪也都不甚看重,所以冷昼的受罚的事一传开,谁都觉得是这心气高的冷侍卫太不懂规矩。只有赫连昱牙心中了然,比起什么不敬,苍岚恐怕更恼火冷昼把事qíng搅到如此地步。
赫连昱牙很不喜欢苍岚为了刑夜的事上心,他本容不得有这么一个人在苍岚身边,不过他更需要一个能完全放心的人时刻跟着苍岚,特别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
实际上,赫连昱牙经常不在。
早上醒来,感到身边空无一人,苍岚半合着眼,躺了片刻,哑着嗓子道,
“刑夜……”
“属下在。”
黑影般几乎是应声出现,却没上前,而是远远地站在殿角,苍岚微微皱眉,只是道,
“赫连又出去了?”
“是。”
略一沉吟,决定不去理会这事,苍岚翻起身来,如常洗漱完毕,便开始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
以前的折子都是沈浩哲经手,规整完毕再上呈,清晰简要不说,很多事对方都有了对策,根本不用如何费神。现今人已不在,事务顿时显得格外繁多,虽然苍岚做起来并不费力,但光是批阅那些冗长啰嗦的折子就是件体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