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柯说完,难免在心中叹息,自家主人绝对是个深谋远略的野心家,喜欢万事都在掌控之中,为争权夺势不知已屠戮过多少人。
如今竟愿意把辛苦培植的势力拱手他人,对着这个皇帝,他狡诈多疑的一面收敛得gāngān净净,真像变了另外一个人。
那些对此一无所觉,不肯随赫连昱牙投效皇帝的人,可死得不算冤枉。
葛统觉得自己很冤枉。
被困在城中近半月的桑吉将军脱围,在皇帝面前对他歌功颂德,几乎要将他捧上天时,葛统却后背冷汗直冒。
因为他这次率兵解围来得太容易,带着残存不多的兵力,还未对阵,多出数倍的晅军就已撤离。
加上赫连昱牙阵亡,之前与赫连昱牙jiāo好的几个大臣死得不明不白,还有晅国曾派人私下联系他的事实,都让他感到有理也难说清。
“这次葛相功绩斐然,孤以右相之位相授,众卿以为何?”
顺着吉桑的话,杜格不仅没有丝毫责怪做主帅的葛统出战失利,反而许了最高的官位。
葛统忽然惊觉,他不仅没有充分的理由,更连分辨的机会都没有。
感激涕零地拜谢完晖王,着手准备一搏之前,葛洪叫来伯飞。
“赫连昱牙真的死了?”
只是有一点他猜不透,如果赫连昱牙只是诈死,这一切都是对手的布局,如此结果,对方又有什么好处?
这样内斗,最为得利的,只有在侧的qiáng邻。
伯飞迟疑。
他也知葛统处境危急,以前的明争暗斗,都不至于伤了国家元气,现在却分明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局面。
而赫连昱牙自身的势力也已消弱,何况,就算他不死现身,也不可能再获得杜格的信任。
自幼的好兄弟如此义无反顾,无非就是为了晅国皇帝,伯飞早深信赫连昱牙并未丧生,却没有正面回答,
“父亲,你还是向王上请辞吧,我也会向王上呈qíng。”
“你倒说得轻松,王上容不得我独大,难道会如此轻易就放过我?”
知子莫若父,葛统见伯飞神色,心中的猜测已确定一二。
只不过,晅国皇帝给赫连昱牙的好处再多,也不过位极人臣,何苦要毁了经营已久的势力,在异国从头来过?
至少,他葛统是做不到,
“况且我这般年纪,可能再待不到东山再起之时。”
说着挥了挥手,对伯飞道,
“你回去吧,别再过来,你我相悖多年,也不必挑这个时候来往。”
要放弃辛苦得来的一切,远比从来没得到过要难,曾经的经历很大程度左右着一个人。同样的,知道对方的yīn暗,仍然选择相信,也是不易。
他就有这么大把握,晅国皇帝不会兔死狗烹?要知道,上位者处置一个曾经叛主的人,有时甚至完全不需要理由。
在北凌边境混迹多年,磔单带人潜入枢城的任务几乎是易如反掌,晅军一日破城的卓然战绩,他功不可没。
剩下的就只是压制守军和搜捕浩轩广安,他下令手下的士兵先往各个城门赶去,回头与朱武会合,远远发现对方毫无喜色,环顾左右,立刻知道了原由,
“怎么只有你?大将军呢?”
朱武简直想大哭一场,遂简单说了前qíng,道,
“战况紧急,只好先带了人马过来。”
“你做没错,我们先擒下浩轩广安要紧。”
勉qiáng出言宽慰,磔单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他隐约感到,若真折了熠岩,不论最后得失,此事都不会轻易作罢。
正自忧心忡忡,忽听得兵士来报,
“两位将军!逆贼浩轩广安已被我军围于殿上!”
第九十八章 定江山
浩轩广安的‘行宫’在枢城中央偏北,府邸并不大,前殿却高大堂皇,一看便知重新修葺过。
殿阶之下兵甲层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血红的残阳洒满大殿,七八具尸体倒卧在阶上,殿中果然有个灰色头发的华服男人,抖抖索索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皇族的气度。
“把他押下去!”
朱武排众而出,喝令士兵收押浩轩广安,忽见磔单神色严峻地上前,一把掀起浩轩广安的袍子,当下不解道,
“磔单将军……?”
话未说完,随即发现浩轩广安长裤上湿漉漉大一片,就连地面都是斑斑点点的水渍,又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