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瞎了啊,没看见这里面是什么?”
另一个年青仔起身没轻没重地拍他下头,厉声道:“靓仔,睁大只眼看清楚,碗里有什么!”
清汤中,竟漂着只黑黑的半死不活的蟑螂,他霎时瞠目结舌,“这个……这个刚才明明没有的,我刚才端出来的时候明明是没有的”
他清楚记得,碗里gāngān净净,只有牛杂粉,但他也知道,这种小店有蟑螂也很正常,就是五星级酒店还有地沟油呢,牛杂店有蟑螂算什么,难道你以为还会给你油焖大虾或是鲍汁鱼翅?
gān了一天的活他累的四肢疲软,本来就盼着早点走人,没想到还来了这几位惹事的客,烦躁之余,说话也不经大脑了,“唉,没事,就当加料呗”
此话一出,就像捅了马蜂窝,四个年青仔霍地起身,其中那个青chūn痘揪起他衣襟,“你他妈找死啊!加料,我给你加料!”
端起碗从头浇下去,淅淅沥沥的汤水流满他整张脸,林修猛地推开他,用袖子擦擦,厉声道:“你gān什么!这碗里本来就没有蟑螂,我端来时就没有”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放的了,是不是,小靓仔”,青chūn痘推搡他几把,身旁另三个年青仔跟着叫嚣,“叫老板出来,赔钱赔钱!”
林修被吼地一愣一愣,这明显就是敲诈勒索,他回过神来,看着店老板毕恭毕敬地涎着脸给他们发钱,等人走后,肥胖的店老板扭头恶狠狠地瞪着他,脸上的ròu都在抖,好像他才是罪大恶极的qiáng盗,“你不用gān了,现在马上走!快走快走,这个瘟神,刚收你第一天就给我闯祸,走走走!”
书包扔到他身上,空中飘着几张十元纸币,“拿着钱快走!真是衰!”
林修张着嘴百口莫辩,做了整整一天,累死累活,最后只有手中三张皱巴巴的十元?他站在灯光璀灿的十字路口,憋着满眼眶的泪水,想哭,却最终选择仰天大笑,周围的行人纷纷避着走,不时还传来几个字:“神经病!”
神经病,我真的是发了神经!
眼底不争气地浮起水雾,川流不息地街头,他只看见花花绿绿的车灯一闪一闪,闪的他眼都花了。
吸吸鼻子,别哭,咱是纯爷们,不能被那恶少看底。
他累了一天,肚子空空的,真后悔没有趁老板忙时偷碗粉吃,还想着收工后再吃宵夜呢,做梦!
摸摸隐隐作痛地胃,身心俱疲地靠着路灯杆坐在街边。
这个时间,他在gān什么?
林修埋下头,gān涸的柏油路面上,“滴滴嗒嗒”地掉着水珠,他盯着渐渐渗进地面的水渍,嘴角却是在笑,“陆明涛啊陆明涛,你真的把我算死了,我林修真的没法离开你,你高兴了吧,得瑟了吧,呵呵,陆明涛,你真他妈的可恶!”
闭上眼,脸上流下细细的泪线,他偏头住袖子上蹭蹭,仰头对着天空深吸口气,大声喝道:“我他妈的就不回去,我是男——人!”
在喧嚣的街头,没有人会理他这个疯子,他无所顾忌地对着黑色天空笑,声音淹没在城市中匆匆而过的各色车流里。
畅快淋漓地发泄后,最现实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他扶着路灯杆站在十字路口,一时间茫然地不知所措,今晚该在哪猫呢?地铁口?桥dòng?还是公园?去哪都无所谓,下场也只有一个——露宿街头。
拎着书包拔拉拔拉头发,一只脚正准备踏出去时,“吱——呀!”,他吓的缩回脚,再晚两秒右腿就要不翼而飞,惊魂未定时,他看清眼前单腿支着摩托车的男子,对方也注意到他,侧头回望呆站着的林修,目光里全是挑衅的眼神,两分钟后,潇洒地摘下头盔,边嚼着口香糖边上下打量他一遍。
“嗨,小子,没压着你吧”
林修摇摇头,注意到对方敝开的胸前隐约可见青紫色的虎纹图腾,他咽咽口水,不自觉地倒退几步,这男子看上去大约也只有二十岁左右,一头深棕色头发下有双痞气邪恶的眼睛,除了胸前的纹身外,左耳上的银色耳钉煞是惹眼,不用说,十有八九是个跑江湖的小混混。
有了刚才牛杂店的教训,他可不敢再跟这类人有什么jiāo集。
“哎,你上哪?要不要载你一程”
呵,现在的小混混也有活雷锋啊,真希罕!
他没有转身,只是挥挥手表示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