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心qíng不好?”于战南仔细看着邵昕棠,一眼就看出他脸上尽力掩饰的疲惫,问道。
“还好,就是有些累了。”
邵昕棠qiáng迫自己挤出一抹笑容,却比不笑还要假。看得于战南眉头都皱起来了。沉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痛快说出来。”
邵昕棠当然没说,他总不能把自己要逃跑的事儿说出来吧。其实他并不想让于战南看出什么,可是一直qiáng颜欢笑实在是太难了。
直到晚上躺在chuáng上。邵昕棠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蒙着头就要睡。却被刚进屋的于战南一把揪起来。
于战南坐在chuáng上,把邵昕棠拉起来坐在他对面,两条粗黑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经过一天晚上,他已经没什么好脾气了,粗着声音问邵昕棠:“到底他妈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给你解决?”
于战南脾气不好,粗声粗气的。以前邵昕棠最烦的就是他这一副土匪的样子。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听到他用这样蛮横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邵昕棠突然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微酸的,带着一些感激,或许还有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从来没有过的感动。
在他最困难,最迷茫的时候,竭力想帮他,想抹去他脸上愁容的人然是这个一直霸道的qiáng迫着他的男人。现在,这世界上最在意他qíng绪的人好像也是这个一直罔顾他感qíng的男人。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感受。
“你他妈到底说不说,想难受死我吗?你不说我现在就叫跟着的人问问,你今天他妈到底遇到什么了。”于战南怒了,说着作势就要下chuáng。
“没什么,真的!”邵昕棠赶紧扯住他,憋了半天才扯出个谎话来,他吭吭唧唧过了半天才说出来,扭捏挣扎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说假话,他说:“我有点儿想家了……”
这话虽然是编出来的谎话,但是能脱口而出想到这个借口,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好像家这个地方,本来就藏在他内心最隐秘的地方,等到经历了这么多苦楚,这么多委屈,以为这个天下都无所依时,邵昕棠首先想到的,其实是那个被他抛弃了很多年的家……
当年父母把对戏剧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邵昕棠是家里的幺儿,乖巧懂事,长得又比女孩儿都水灵,父母长辈们都疼他疼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虽然有时候练功夫的时候很累也很苦,但当成长了,当经历了爱qíng、背叛、还有很多很多的事qíng后,邵昕棠每次回想起那段时光,都像是眯起眼睛看万花筒,美好而模糊,幸福得他想哭……
他不知道年迈的父母现在过得怎么,不知道当听到他这个已经伤透他们心的幺儿的死讯时会不会再一次为了他痛心……这些他都不敢想,一想到当年意气风发的父母满头白发的哭倒在他的墓前,他就全身上下每一块儿皮ròu筋骨都像被刀割般的疼。那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两个人,也是被他年少无知的时候狠狠伤过的人……
说什么后悔已经迟了,邵昕棠只能在每次内心煎熬愧疚的时候,虔诚的在心里为他们祈祷……
“万能的神啊,请让我那对世界上最慈悲的父母平安喜乐,不要再为他们不孝的幺儿挂怀……”
于战南最受不了的就是邵昕棠一副神游天际、眉宇间尽是忧思的样子。这让他觉得邵昕棠脱离了他的掌控,正经历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而那个世界,谁也进不去,包括他。
“我还以为多大点儿事儿。”于战南打断邵昕棠悠远的思绪,说:“过几天我天津的舅舅生日,去给他庆生的时候我顺便带你回老家看看。”
他的家又怎么回得去呢?
邵昕棠有些黯然的垂下眼眸,轻声说道“不用了,早记不得回家的路了。”
邵昕棠说的是之前的邵昕棠的经历,之前的邵昕棠从小就被卖到戏班子,根本不知道亲人是谁。可是这样的话却让听着的于战南一阵心疼,他把邵昕棠往怀里搂了搂,让他靠到他宽阔的胸怀里,仿佛是在用这样笨拙的动作来安慰他。
“跟我说些你小时候的事儿吧。”于战南轻轻的说,脸上是他最接近温柔的表qíng。
“说什么……”总不能跟他谈二十一世纪的事qíng吧。邵昕棠敷衍的说:“也没什么,就是整天跟着师傅练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