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皇帝尚延文承表归降,百年历史的中越王朝覆灭。
在一个远离烽火的临江小村子里,悠扬的琴声从一间稍显破旧的屋子里传出,院落中则站定了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子。
其中一个衣着华贵,容貌俊俏,一双蓝眼灵动而有神。
另一个虽身着布衣,却有着如同谪仙下凡般的绝世风华。
“啧啧!熙月的琴真是大有长进啊!难怪每次叶月哭闹,只要熙月一弹琴,小丫头立刻就乖乖的,这等本事连我都不得不甘拜下风啊!”月颔首,笑着点评道。
自从熙月体弱的娘亲过世后,月便将熙月接过来同他一起住。熙月天资聪颖,平日里听月抚琴多了,竟做到了无师自通,月只需偶尔稍加指点即可。
前阵子,两人去赶集,在途中捡到一个弃婴,月二话不说,便将其带回来抚养,取名叶月。
卫悠在一旁神qíng复杂的看着月,月看在眼里,装作没有察觉。
大抵在半个月前,卫悠终于在这个小江村中寻到了他。从那之后,只要一有空闲,卫悠就会跑来游说他同他回去。对于这一点,月甚是头疼。
“我说景瑜,随我回去,皇兄和我定不会亏待你,熙月跟叶月也能得到更好地照顾,你为何要这般死心眼呢?”
“官场生涯本就并非吾心之所向,经过这次的事qíng后,我更是无心涉足。世上已无狄景瑜,有的,只是‘月’。”嗯,卫悠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的功夫是又jīng进了不少呀!
面对卫悠的成长,月露出释然的笑。
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可是屈居在这,你就不为自己的才华惋惜么?”
“月只是一介糙民,天资愚钝,何来才华可言?如若王爷能辅佐陛下做一位好君王,天下太平,让糙民得以温饱,那就是糙民天大的福分了。”
“你…… ”卫悠看着这样的狄景瑜,心中波澜起伏。
此时的他安详,平和,宁静而超然,散发着令人迷醉的冷静与沉着。
他与尘世间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如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僧侣。
可他,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景瑜你真的不同我一起回去么?”卫悠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反正这半个月下来,他问的次数也不差这一回。
月眨眨眼,扬起一抹坏笑。他指指江水道:“你知道么?晚上的时候,江中会有月亮的倒影,天上水中就如同有两个月亮似的。”
“这我知道,有什么不对么?”
“是没什么不对啦。”月笑的是灿烂无比啊。
“你若是能把那江中的月亮带走,我就随你去。”
“…… ”
“怎么样啊?”
“……你这是qiáng人所难。”
月耸耸肩:“才不是,反正我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至于能不能办到就是王爷你的事了~~~ ”
“…… ”你gān脆直接叫我把月亮摘下来算了!!!
正在偷笑,小屋中的琴声戛然而止,传出熙月的尖叫:“哇!!叶月你别拽啊,被子会脏的!”紧接着的是什么东西落地的闷闷声音和婴孩甜脆的笑声。
片刻之后,熙月无奈的探出头来,讪讪的问:“月……叶月把被子扯到地上了,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月笑出声:“今晚就委屈你盖脏掉的被子了~~~ ”
“我就知道!!!”熙月哀号。
“啊,对了。刚才我发现炕板上有好多奇怪的刮痕啊,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月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哦,没事,反正又不耽搁睡觉。……你快去看着叶月,省得她一会又惹出什么事来。”
熙月应答着,缩回头去。
奇怪的刮痕啊……
月苦笑。
其实,在那些被端详的夜晚,他也是彻夜无眠。
每过去一天,便用指甲划下一道刻痕。
两个人的生活。
划在木板上。
也划在心上。
一划,一天。一就,一天。一笔,一天。一痕,一天。
从谎言的夹fèng中生生挖出的二十三天。
除却一切恩怨qíng仇yīn谋算计黑白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