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此时却表现出良好的演技,连一点慌张也没被我捕捉到:“爷,翠儿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呢。”
“其实呢,如果一点证据也没留下的话,我刚刚说的还真是一个无聊的好故事。”我抱着胸自我评价道,“可是,你却没有那么聪明地把证据都毁灭掉呢。”
她开始有些动摇:“爷,翠儿不明白。”
算计被人杀和算计杀人,二者原理其实是一样的。
聪明如我,算计被人杀是一点蛛丝马迹别人都寻不到的(那怎么现在还死不了?是我的问题吗?被我算计来杀我的人要么手脚不利落要么临时变卦!我冤啊我!),而翠儿这样级别的,自然还是会留下一些蛛网和几个马蹄的……
比如说,我现在拿在手里的这个东东。
我抬眉问:“认识吗?”
她的脸色顿时变成土灰。
“怎么?不认识吗?”我故作惊讶,“百花阁的花魁每隔一个时辰会换一种熏香,这件事qíng全季西都知道,你不知道吗?”
我说过自己来之前的功课做得很足啊。
而且这个花魁的嗜好那么特别,我也就当个趣事随便记下了。可是,得知她死的时辰之后,我就发现这个嗜好竟然可以成为死亡遗言。
子时兰花,丑时月季,寅时百合,卯时薰衣,辰时茉莉,巳时薄荷,午时rǔ香,未时豆蔻,申时青竹,酉时人参,戌时柑橘,亥时糙莓。
很雅致吧?而且很罗嗦吧?
但凡有点名气的人总爱搞一些小“qíng调”,来凸现自己的“与众不同”。所谓“个xing”。
不过也还好这位花魁小姐有“个xing”,不然我还真想不到怎么帮欧阳凤脱罪。
“你没找到这些薰香对吧?”我轻轻晃着这个jīng致的木盒,里面做工十分巧妙,有十二个小隔层,分别放置着十二种薰香片,而各种香味又不易外散互混。这也算是花魁的小qíng趣吧?
“这也难怪,”我得意地对她说,“你猜我在哪找到的?你也没想到这样的东西会被她藏在挖空了的佛经里吧?”
不过我说翠儿也真是够笨的,一个烟花女子的书架上除了“言qíng小说”(艳qíng小说?)之外还公然摆了本佛经,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我当着她的面打开了木盒:“我数给你听吧:兰花七片,月季七片,百合七片,薰衣七片,茉莉七片,薄荷七片,rǔ香七片,豆蔻七片,青竹七片……人参八片,柑橘八片,糙莓八片。”
她咬着下唇瑟瑟发抖。
“怎么样?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说我杀了她之后还扮成她,我怎么扮?”她突然想起这一点来,可惜这不是能救她命的那根稻糙。
我回头叫了声:“带进来吧。”
招呼过我的老鸨畏惧地走了进来。
“你抬头看看坐在chuáng上的是谁?”我问道。
老鸨这才敢把头抬起来,这一看就把她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鬼啊!!!”
翠儿愣了。
“之所以认定杀人的人是你,就是因为除了你没人能够扮成瑶池!”我接过芳云递过来的镜子放到她面前,“你醒来之后还没照过镜子吧?”
那早已不是翠儿庸俗的脸,而是倾国倾城的花魁瑶池的面容!
从什么时候她bào露了身份呢?我淡然一笑,就是从她假哭拭泪的时候了。如果她知道她自己败于一方手帕,不知该是如何痛心疾首的表qíng?
一名唤做翠儿的姑娘手中的绢帕边竟绣着个“瑶”字。如果再有一件事实是瑶池的绢帕上绣的是个“池”字,那该做何感想?
所以两人是姐妹的结论论证过程很简单吧?
也因此,我从瑶池房内取了木盒出来之后,又顺便去了翠儿房内。
从一堆一点也不高档的土huáng色胭脂中我顺便得出她特意化妆的结论。
最后,就是现在,坐在chuáng上的这位小姐,谋杀了自己的孪生妹妹,然后嫁祸到武林大派帮主的身上。
我之前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真实地露出我的表qíng,我猜自己此刻一定是略略颦眉,眼神剑一样锐利雾一样朦胧,我俯身向她耳边靠去,轻声说道:“下次的杀人手法不要那么幼稚,我十三岁的时候,做得都比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