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易望着巫蓝的背影若有所思,莫回仍站着,眼底闪过一抹哀伤,又重回淡漠。小花呆呆的看了门外一阵,转身拉起莫回的衣袖,"师傅?"莫回低下头来,淡淡地笑了笑,复又坐下来,端起先前喝到一半的茶,感觉到少许残留的温度,默念了一遍静心咒,这才平息下来。
游易转过身来,不慌不乱说了句"多有打扰,还请见谅,告辞。"便踱了出去,一路上细细地想,却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巫蓝和莫回之间必有故事,非仇非qíng,却深刻无比。
林小风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但对于了解莫回过去和xing格的人来说,答案显而易见。莫回从不会为某人失态,除非是他。
除非是他…莫非真是他?这个答案带给林小风百般的思绪,非喜非忧,只是难以平静。一个寻了百年而不得的结果,一个突然出现的结果,毫无预兆,难以防范。
他是谁?
他是丘泽。
他是世上唯一让莫回欢笑和哀伤的人。
他是莫回愿意付出一切来挽救的人。
他是莫回寻了百年的人。
他是一个忘了过去的人。
忘记一切,重新生活。
有人说,记得越多,越是沉重。
但总得有人去记,不论出于无奈或是自愿。
夜晚降临的时候,林小风透过镜子看莫回清冷的脸,一片风平làng静。
很久以前,有人年轻人生病死了,他的魂魄来带yīn间,路过奈何桥时,他不肯喝孟婆汤,孟婆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不想忘记今生最爱的人。
但后来,年轻人还是被迫喝掉了。
转眼又是一世,年轻人又到了yīn间,又路过奈何桥,孟婆问,你还记得你最爱的人吗?年轻人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孟婆笑了笑:你们世人一说起爱qíng便寻死觅活,在我看来,却不过是一碗汤。
忘却,有时是一种仁慈。
流年
巫蓝坐在屋里,一片混乱。他不认识那个人,甚至见也不曾见过,但那双眼里翻涌的思绪却引起了他qiáng烈的qíng感,那双眼里没有剑拔弩张,他却感到了害怕,那双眼里没有责怪,他却感到了愧疚。那是一双陌生的眼睛,一并里面暗藏的qíng感,他也从不曾涉足过,可是他却感到了思念,它很淡很淡,一chuī即散,但一旦抓住,却是排山倒海。
有什么东西在翻搅,却看不清,道不明。
而另一个房间里,窗开着,茶凉着,人坐着,也在困惑。其实凭莫回的感觉,只要是丘泽的魂魄,即使百步之外仍会有感应,但这一次,巫蓝站在他面前,他却丝毫没有感觉,要不是那一瞥,恐怕就要错过。
无法解释为何他的魂魄会如此弱,额上的印记也是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会消失。是什么打散了丘泽的灵魂?无法深究,因为思绪太纷繁杂乱,静心咒一遍一遍地吟,却仍是乱。
百年的消磨,见面的一刻除了茫然竟什么也觉不出来了。倘若不是巫蓝先走开,他真怕自己会那么站一世或者更久,直到ròu体消亡。
没有激qíng,没有欣喜,反而涌出一丝丝的忧伤,如烟如雾,不断滋生,升起,盘旋。
在山上的时候,林小风在镜子里问他。\"准备怎么办?\"
他回答说,\"寻找\",林小风又问\"然后呢?\"
然后呢?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
时间又回到那片糙原,林小风问,"我说是你肯信吗?"卓今望着那双绿色的眸子怔了半晌,头不自觉地要点下去,"然后呢?\"林小风问。
那时的卓今一片茫然,什么也没说。如今的莫回也是沉默。
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似乎只有寻找才是生命永远的主题,似乎丘泽就应该只是个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梦实现了,生命却远未终结,剩下长长的一段,任由挥霍,茫然失措。
\"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林小风问。
莫回迟钝半晌,摇了摇头。
不是逃避,不是隐瞒,只是真的一无所知。
巫蓝正想的出神,突的心口一痛,感觉身体里的力量如流沙般逝去,他忙不迭地探进胸口掏出一颗雪白的药丸,扔进口中迅速地吞掉,接着一阵猛烈的咳嗽,颤抖中拉过茶杯来一饮而尽,清凉的液体自喉咙往下,力气一点点地恢复,却无法阻止头发渐渐得变白,转眼已是三分之一白雪,这才停止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