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斑斓的吊睛白额虎。
显然是饿了。
孩子只是默然的看了一眼,从他少见的琥珀色瞳眸中只看出一片死湖的寂静。孩子将自己的笛子重新放回了嘴边。
比先前更为幽冷的笛声弥漫过整个竹林。
你饿了,那么吃我吧。
在这个弱ròuqiáng食的世界,向来。
qiáng者生,弱者死。
孩子默然的闭上眼睛,专心的chuī他的曲子。
多么污秽的世界。
死了不过是解脱。
发现饿虎迟迟不向前,水牛也停止了骚动,孩子犹豫着睁开了眼睛,看到qíng况突转的离谱,很缺少一些层层叠叠的铺垫,一些咿咿呀呀的渲染——不知从哪又跳出来一个男子。而原先的老虎安静的躺在地上,眉间一道红艳。
孩子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有些怔怔的感叹自己的命硬。回神的一瞬,却被那双离自己极近的眼睛吓退了一步。
这才注意到那个拔刀相助的男人。
那双瞳眸极黑,眼白极清,用最好的丹青也无法诠释的眉目,斜斜的入了鬓角,睫毛不卷却长,随着自己那一步退开,连红唇都一览无余,嘴唇有些薄,但那颜色,像是过年的时候熬了几天的红糖酒,沉淀不散的鲜艳均匀的抹在嘴唇上。
像突然多出来的天人,落在凡间。第一感觉往往不是惊艳而是畏惧。孩子一步退完再退一步,却被那人硬生生的拉住了手。
“小朋友,你还没有报答我呢。”男子笑了笑,他似乎也不是很大,比孩子大上五六岁的样子,那一笑,笑得暖风四溢大地回chūn。
而那孩子不为所动,冷冷的答复说:“我并没有求你救我,你救我是你自己的事qíng,与我无关。”
男子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再次笑了起来,他说:“那怎么行了,就算你不在乎生死,但是被老虎咬可以很痛的,我帮了你的确是我心甘qíng愿理应自作自受的,但是这年头好人那么难得,你可不能打压我的救人积极xing啊。”
孩子被烦的无奈,暗地里将自己拥有的一chuáng破席子两件破衣服换成财务,看看有多少,得出了一个自己穷得叮当响得结论,孩子还是咬咬牙问那个男人:“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呢。”
男人这次笑得更温柔,他将孩子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看了好几遍,正在孩子怀疑男人要bī迫他卖身为奴的时候,男人像是发现宝贝似的,指着孩子手里的笛子,大喊一声:“教我chuī笛子,教我chuī笛子!”
孩子(黑线中……)对他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告诉他chuī笛子不过是穷人家的孩子才玩玩的东西,那个男人则是信誓旦旦的告诉孩子他也是穷人。
男人为了证明这一点,把腰上别的那块漂亮的吓死人的佩玉,还有手上那玉制扇骨的折扇统统藏在身后,他看到孩子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并斜视男人头上金冠的时候,又伸手将金冠摘下,披散了一头如云的头发,但是还有那身鹅huáng的锦衣,用金线袖满了游龙戏凤,在男子一脸坚毅绝决的开始脱衣服的时候,孩子终于投降了。
他收下了男子的佩玉折扇金冠当作学费,开始尝试做一个老师。
每天孩子都在这林子深处等他,看那竹叶从绿到huáng,从huáng到绿,看那雨后chūn笋玩命的疯长的一年又一年。
四年光yīn,不过转眼。
第26章 番外无泪(二)
“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没有。”
男子惊异的移开唇边的笛子。
“怎么会没有呢?”
“没有就是没有。”
男子面对这毫不留qíng的说法愣了愣,然后换上一副大哥哥的模样粘在对面孩子的身边,双手环住他,笑容满面的问:“那我帮你取,你说可好?”
孩子面对这突来的亲近有些手足无措。于是男子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复姓公孙,你也姓公孙好了。”
男子似乎很为这从天下掉下来的取名字的机会雀跃不已,他放开了孩子,在林子深处的空地上渡了两圈,然后再跳回孩子的面前笑着喊:“炽,叫公孙炽好了。”
“我呢,我叫轩辕,公孙轩辕。”男子亲亲热热的拉住男孩的手,指着自己介绍。
男孩表面上似乎一定也没有被对方的热qíng感染,只是脸上淡淡一摸兴奋的红晕bào露了自己的想法,他低着头,任对方拉着自己的手,然后小小声的不停低估:“我叫炽,我叫公孙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