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阁,清茗飘香,如入仙境。可巧了,谢君持带我见识这宁安城最出名的酒楼,薛青冥带我见识这宁安城最出名的品茗香斋,我一个平头老百姓,何其有幸,来了这标明贵族身份的场所。
茶叶是产自西峡山的锦絮,混以清晨竹页上的露水,用开水冲泡,芽尖朝天,直挺竖立,悬浮杯中,每一芽叶含一水珠,宛如雀舌含珠,又似万笔书天,继而缓缓下沉杯底,三起三落,色、香、味、形方成。
隔着氤氲水汽,薛青冥的容颜有些模糊,眉宇间带着难懂的悲切,似乎是从心底涌上的哀戚,经过重重的压抑,一分一分的慢慢渗透出来,萦绕在周身,直连旁观者的心都沉了下去。回过神来,我的手已抚上那两道纠结成褶的细眉,机灵灵打个寒颤,正要将手抽回,皓雪般的长指扣住我的手腕,bī得我直视那人惊喜的面孔,“韶华,你愿意原谅我了,对不对?”
挣了一下,无奈他扣得紧,无力挣脱,挣扎间反而让腕上多了几道红痕。不由长叹一声,半侧过脸,“你认错人了,我叫叶离qíng,之前从未见过将军。”
“我不会认错的,”那双手揪起我的衣领,“容貌变了,声音和神qíng不会变,这里不会变。”裂帛的声音突兀自胸前绽开,我惊惧的看自己的衣衫转瞬间化作碎片,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薛青冥的神色一下变了,指尖触上我胸口,喃喃地念,“怎么会这样?”
右手施力,打落那只肆nüè的手,我将衣襟拢起,语气里掩不住怒火,“在下敬将军乃一方安国大员,有君子之名,故而应邀前往,如今将军以言行相rǔ,请恕在下难以奉陪。”语毕后退,取过薛青冥放在一旁的藏青色披风斜斜系上,走向门口。
第 5 章【修】?
第 5 章【修】
瞪视着抵在门口骨节分明的大手,我懊恼地转身,看着满脸凄然的薛青冥,“将军还有何见教?”
“我知你心中必定恨我至极,可是韶华,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当年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为了对付你才……”又是那满眼蔓延的凄艳,衬着妍丽的容颜,让人说不出“不’字。
可叶离qíng是什么人,药王谷的与世隔绝,是断开这句躯体与前尘的契机,所以叶离qíng可以应了天下任何一个陌生人的要求,独独对这具躯体的故事,不抱任何好奇心,既然是重生,要的就是将过去断地gān净,旁人又何必用那些浮沉往事纠缠不清?
“没有兴趣。”冷冷地打断他,我大力拉开门扉,一步步出了这蓬莱阁。
回到凌波楼,天色已晚,小伙计见我进门,面色不善,正要开口说什么,目光触及我身上的披风,顿时变成结巴,指着我,“你你你……”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稍稍侧下头,领口处一只黑金乌丝绣成的海东青正蓄势待发,暗暗低咒了一声,我绕开正鹦鹉学舌的伙计,上了楼。酒肆茶寮处流言最易聚集,照这qíng况,明日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该死的薛青冥。
放下背负的霓音琴,我将自个儿扔在chuáng上,罢了罢了,明日事明日了,想这么多作甚?睡到后半夜,一股甜香入鼻,是“暗袖盈香”,心底警觉渐升,慌忙闭气,无奈身子越来越沉,头脑也昏沉起来,意识渐渐滑向深渊。
身子的摇晃暗示我正处于马车上,睁开眼睛,看见描金绘彩的车顶,车厢四面坠着流苏,伴着马车摇摆,恍得人眼花,目光转了下,丝缎的窗帘被风chuī动,时不时扬起一角,露出满眼绿荫。直觉想坐起身,动了下才发现双手都被布条缚于chuáng头,绳结与手腕相连处塞了锦帕,像是怕伤了手腕,看来掳我之人没有想伤及xing命,只从这袖子看,不是昨日那件衣衫,藏在衣衫中的药物应该也让人搜了去。不过看着放在身旁的霓音琴,我慢慢放了心,有它在脱身不成问题。
忽然感觉马车停了下来,一只素手扬起帘幕,露出预料中的一张脸。
“这是什么意思。?”我扬扬手腕的桎梏,含着怒意。
那人移了脚步,索xing在chuáng边坐下,“若是直接要求你跟我回京都,你定是不从,我只得出此下策。”
“薛青冥,此去京都,前路漫漫,你绑的我一时,绑不了一路。”
“沈轩之。”那人口中吐出这三个字,满意地看我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