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氏风头正健,打好关系只会有利无弊,谁会和钱过不去哪?因此说是私人宴会,客人却还是不少。中间还杂夹着几个挎着相机的记者,看样子这一场上流社会的夜宴明天就会图文并茂地出现在报纸上了吧。
风清扬的入场引得附近周遭人士一片瞩目。这显眼的长发美男子是谁?
他本人对周遭目光视若无睹,神qíng自若地用双眼在人群中搜寻。雷震霆身为主人自然是众星捧月的包围对象,虽然也在用视线寻找晓书,奈何分身乏术,见他进来暗松了口气,连忙远远地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找人。
晓书不在厅里。
找了一圈,在花园暗处,风清扬看到了他。
隔着矮矮一堵花墙,他看到晓书安静地坐在椅上,眼睛出神地瞧着前面,模样仿佛是在欣赏夜景,但眼睛里却又好象什么都没看进去。大厅里笑语喧哗,仿佛跟他是没有关系的,他听不到,也融不进去。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夜风透着凉意,桅子花香若有若无。
他这样坐了多久?
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他什么都没有想,不然为什么会觉得他象个石膏像而不是活人?
这个人……以前不是这样的……
注目良久,风清扬终于移步走了过去。脚步声多少惊动了一下晓书,他慢慢侧头看来,看到是他,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风清扬脚步轻缓,走到他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
握着晓书的手,轻轻地问:“晓书,为什么现在你这么安静?”
晓书嘴角仿佛轻轻牵动了一下。
风清扬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跨坐在窗子上瞪着自己,双眼圆溜溜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身上,他整个人象是会发光。那个时候他身上有种东西叫作生机,亦叫活力,随时随地,jīng力无限,笑起来,双眼弯弯,特别富有感染力,让看的人也觉得很开心,叫名字的时候习惯连名带姓,“风清扬!”清脆,利落,慡朗,象幼稚园小孩子叫自己的同学一般。
那个仿佛光之子的少年呢,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风清扬呜咽起来,把脸埋入他手中:“晓书,为什么现在你都不笑了?为什么你的眼睛那么黯淡?我不行么?我不能治好你么?”
晓书低头看着他黑油油的头发,手心上有湿意,是眼泪么?
“风清扬,你怎么了?我有在笑呢,你看。”
风清扬没有看,仍然把头埋在他手心里难过地摇了摇。不用看,他知道晓书脸上的微笑是什么样的,那种怎么能叫笑,那只是肌ròu牵动而已。那种根本不是由心而发的笑容让人看了不但不会觉得安慰,反而会觉得更悲伤。
“晓书,到底你要怎么样才会好起来?”
我知道要怎么样才会好。
晓书瞧着夜沉沉的花园,心里模模糊糊地想。
我想被那个人紧紧地抱着,被他铁打似的双臂紧紧地箍着,在他怀里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哭累了,哭够了,再从他身上汲取一点一点的力量。再难过,再悲伤,有那个人陪着都会变成过去时,他会摸着我的头发一遍一遍,象爱抚着最心爱的宝贝。
那个人可以治疗他的一切伤痛,可是那个人却不在。
风清扬抬起头,双眼闪烁希望的光辉。“或许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你愿意么?”
晓书收回目光,愣道:“什么?”
“有家德国科研机构邀请我过去,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就在那边定居,再也不回来了,你说好不好?”
这边只是个伤心地,换个环境说不定真的会比较好?风清扬因着这个想法而觉得些微兴奋起来。
德国,人类最适宜居住的地方之一,他工作,晓书可以再继续念书,回到校园一定会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到时他们可以租一间小小的有前院的房子,种满花糙,再养一条大狗,阳光明媚的天气驾着车一起出游,冬天就躺在暖烘烘的壁炉前地毯上谈心,再过两年晓书同意的话也许可以去一趟荷兰……
哦,想得太远了,可是前景真的很美好,美好得让他刚才的沮丧都不翼而飞,一颗心都呯呯呯地乱跳起来。
晓书呆呆看着他。
“哦,当然。”风清扬连忙作出申明,“我不是要你现在马上作决定,你慢慢考虑,想清楚了再答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