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著馥蝶恬静的笑容,澄远有些鼻酸,而心里亦难得的平静,是的,很久没有的平静…
他们在船上不知道躲了几日,靠乾粮和一些饮水维生,直到某天早晨,澄远睁开眼睛发现船搁浅在一个小渔村附近,他带著馥蝶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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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兄弟,你家的那口子快生了吧,今天就早点回去吧,这二串鱼乾带回去给她补补身子。」
「真不好意思,在此先谢过了。」
大部分村民很快的接受了他们,为了避免在这个传统的小渔村引起轩然大波,他与馥蝶以夫妻相称,毕竟未婚生子在这个时代是很严重的一种罪行。好心的村长将一间小茅屋租给他俩使用,白日他与渔夫们一同去捕鱼,没捕鱼的时候就打理屋前的小菜园,加上馥蝶携出的一些首饰和碎银,日子倒还过的去。
只是…
「小蝶!小蝶!」
打开木门,里头的桌椅倒乱成一团,碗碟破了一地,其中还有斑斑血丝,澄远在chuáng底下找著的馥蝶。她抱著棉被缩在里头,神色惊慌而恐惧。
随著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jīng神qíng况就越来越糟,晚上不仅恶梦不断,还喃喃自语的念著他听不懂的靥语,有时甚至会拿剪子攻击别人,神智时好时坏,他把首饰拿去典当换得了一些银两,到镇上请大夫来看,也开了几帖方子,可qíng况还是不见好转,最後大夫也摇头说不知如何治起了…
「小蝶,是我…别怕…出来好不好?」
花了一个时辰耐心慢慢劝诱,她总算愿意从chuáng底出来,拿洁净的布帮她把伤口包扎好,再收拾屋内,煮了鱼乾粥哄著她吃下,再哄著让她早点睡下,他才用剩馀的时间打理菜园和琐事,每天,他都是这样过的。
可今天显然qíng况不对,馥蝶死咬著下唇,就是不肯出来,还不时摇晃著身子,怀里的棉被揣的老紧。
『魔鬼…小魔鬼要来了…要来了…我要掐死他…才能驱魔避邪…对…菩萨是这麽说的…』含糊不清的字句闷在被里,呜呜噎噎的,除了馥蝶根本没人听的见…
「小蝶…!?」
chuáng底太过昏暗,澄远点来了蜡烛,惊骇的发现那条缠在她身上的棉被已经湿透,还有白水不断渗出…
「羊、羊水破了!?要、要生了,大、大夫…我、我去找大夫…」
紧张的不停结巴,澄远跌跌撞撞冲出门,门给碰垮了也不知道,只想著赶紧把镇上的大夫请来接生,却不知道他这一走,回来却是这样一副光景…
「村长,你们…」
村长带头,数十位村民聚集在他家门前,人手一把火光恍恍,表qíng却不是他认识的那些纯朴和善的乡亲邻里,反而充满的愤怒与敌意。澄远无助的看著眼前这个阵仗。
「你们这对狗男女竟敢欺骗咱们!什麽两小夫妻!根本就是jì院逃出来的贱胚!还在咱们村里生下了孽种,rǔ没了这块风水好地!简直不可饶恕!」
「没错!把他也抓起来!跟这那个贱女人一样接受河神的制裁!」村民一个一个发出怒吼,高举火把和棍棒。
「你们把小蝶怎麽了!还有孩子呢!孩子在哪!?」
澄远推开村民冲进屋内,却发现空无一人,又听他们口中说”河神的制裁”,心里又急又怕,愤怒的质问。
「她自知那个孩子是罪孽,自己把他掐死丢进河里了!」村长冷冷的说。要不是有村民从县城带回消息,他们还傻傻被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蒙在鼓里呢!
「什麽!?」…孩子…
「那小蝶呢!?」看著这些人冷酷的表qíng,澄远心中充满恐惧…
「依照村子里的规定,未婚生子的贱女人要被浸在猪笼由河神制裁!那个女人已经送给河神了。而你跟那个女人是一夥的,所以也同罪!抓起来!」
用韧竹编制的猪笼,就算是大男人也扯不断,将双手双脚绑缚後再关进里面,由渔船载至江中投下,如果河神认为犯人是无罪的,自会助其切断笼子、死里逃生,否则就会沦为虾兵蟹将的裹腹之食。这就是村子规定的”河神制裁”。
澄远跪在地上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他的心彷佛随著村长的话语跌入不见天日的地狱…他想哭,又想笑…可他早已没有泪水,也不懂怎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