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闲事了,说不定他们一会儿就会回头,到时候可没有人会相信你是来起夜的!”月光下,那年轻男人的眼神相当温和,在看清我面貌的那一刹,有一瞬间的失神和愕然。
“你受伤了。”我伸手拉着他,示意他跟我走。
“我不能跟你去,”他急忙挣脱我的手,“会连累你们商队的。”
“葛罗花,再过一刻钟,就没得救了。”我指指他肩上钉着的两支飞镖,说完立刻招呼赫卡往营地走。
“小鬼,你说什么?”年轻男子一声惊呼,还是乖乖跟了上来,当然也没有忘记将自己的留下的痕迹做一下处理和掩饰。
刚才那队骑兵,追的可能是他的马吧?天黑看不见,人若是伏在马背上,不注意也是看不见的,那些骑兵现在应该也还没有发现吧?
从那天说罗明活不过五年开始,我就要求自己单独一辆马车,我不想和他们说话,也不想给他们什么希望,就是要他们越绝望、越受煎熬我才高兴!
伤害了我和篁的人,没资格得到幸福!
我就是这么自私,如何?
看那年轻男子一路小心谨慎地跟了上来,我钻进马车示意他也上去。
“把衣服脱了。”我看了他一眼。
犹豫了一下,他上衣褪至腰间,顺便将两镖拔了下来,用自己的衣服捂着,没有让血迹落在我的马车里。
这动作……
相当熟悉啊!
我倾身向前,一把将他扑倒在马车里,挥出三四个土印封住他的手脚和腰部,不理会他的惊愕与挣扎,凑上前去吮住他的伤口。
葛罗花,生长在亡灵沼泽的一种毒糙,据说是无药可解的,只要一点点伤口染上这毒,在一个时辰内就会全身麻痹,呼吸困难,最后窒息而死。
真可笑,怎么会无解?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葛罗花,自然就有克制它毒xing的东西,只不过葛罗花少,这克制它毒xing的东西可不少。很简单的答案:泥土。中毒者只要在两刻钟内将毒吸出来,至伤口的血液成鲜红时,抓一把烧热了的泥土拍上去,就没事了。
吮进嘴里的明明是人的血液,却带着铁锈的味道,而且没有那种正常血液应有的温度,吸出一口吐出一口,足足吸了两三分钟,我从他伤口吮出的血液才变成鲜红。
抓过边上的杯子使劲漱了漱口,让已经有些麻痹的口腔舒服了许多。
“在这儿待着,不要动,等我回来。”我散去土印,跳下了马车,一两分钟的功夫便跑了回来,一头钻入马车,人呢?
人不见了!
才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人影一晃,他又出现在马车里,原来是攀上车顶了。
“不是叫你不要动吗?”抽过一条手帕拭去他伤口又涌出的血液,我将手里的热土拍了上去。
“不要动它,让它被血浸湿之后gān透了再剥下来,会留下一点儿伤痕,我这里没有药了,你自己再处理吧。你可以走了。”淡淡地jiāo待完该说清楚的事,我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吗?”半晌没有动静,我正奇怪他为什么还不走,他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谁很重要吗?”我眯起了眼,“那与我有什么相gān?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谢谢。”他活动一下绑着手帕的肩膀,轻轻道了声谢,然后跳下车去了。
我收拾一下马车,正准备叫赫卡上车来陪我睡,他又回来了。
我略微一惊,后退了一点。
“我叫千听,请你记住。”他迅速地说完,深深看我一眼,离开了。
千听?
我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志在天下
之后的路上除了烦扰广帛的巡逻兵搜查外,再没有什么事了。
商队进入天安国的那一刻,我却突然一下茫然起来。
离家六年,终于要回家了么?
父亲还是和皇帝陛下与斐将军纠缠不清么?
大哥还在头痛官场的尔虞我诈么?
二哥还是对二皇子一往qíng深,却不得不对三皇子qiáng颜欢笑么?
还有……
那个冷冰冰的推我下水的家伙,他……还好么?
突然摇一下头,我甩去脑海中这些人的脸庞,他们好与不好,自然还轮不到我去cao心,回家就好了,不要管那么多,我被人背叛得还不够么?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让我信任的篁,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