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枯槁老妇看见风月,竟然如看见鬼魅一般!猛然坐起来,枯瘦的手直直指著他,深陷的双眼瞪如铜铃。她gān瘪的嘴张得大大的,喉间嘶哑呵呵有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表qíng,比地下厉鬼更凄厉三分!
风月被她惊吓的动也不会动了。榻前美妇急忙去扶她,叫道:“母後!母後你怎麽了!”
那枯槁老妇竟像是回光反照一样力大起来,一把推开美妇,就要向风月爬过来。
风月惊叫一声,本能的就要往黎姜背後躲去。谁知那枯槁老妇却不再动弹,嘶哑著呵呵了几声,手直直的伸著,口中却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美妇惊叫起来,声音里带了浓浓的哭腔:“母後!母後你怎麽了!母後……”
黎姜仍是一动不动,死死盯著她。
黑色的宫殿里,跳动的烛火燃烧著不祥的气氛,枯槁老妇双目中jīng光bào闪之後生命的光影完全熄灭,她伸出的手指颤了两颤,突然整个身体笔直的倒了下去!
风月躲在黎姜身後,紧紧抓著他的衣服,浑身颤抖。
美妇发出几声凄厉的尖叫,接著号啕大哭。声音回dàng在空旷黑暗的宫殿里,犹如鬼笑。
风月捂著耳朵缩起身子,所有的感觉都化为混沌一片。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为什麽要见她,她为什麽看见自己却这样死了?
立刻就有侍从闻声敢来,看见这一幕,都伏在地上不敢出声。
黎姜的声音响起,毫无感qíng可言:“太後已去,准备後事吧!”
说完,拉起颤抖的风月就要离开,却又住了脚道:“大白天弄的跟夜里一样,像什麽样子!把帘子都撤了!”这才拉著风月冰凉的手,悠然往回走。
侍从们不敢耽搁,赶紧的就去收那些黑色的窗帘。又听见那个美妇尖叫:“你们住手!这是太後让挂的,谁敢取下!你们长了好大的狗胆……”
风月脚重如山,被她那高分贝的声音一刺激,顿时头疼,冷汗涔涔出了满身都是。
黎姜却像没听见,只管拉了他悠悠然一步步往外走。
侍从们显然都没有理睬那美妇,不一会儿,整个宫殿都在阳光下亮堂无比,原本华丽的厅堂过道也呈现出美丽的色彩来。
黎姜忽然停下,问:“是不是很不舒服?”
自然光线下,风月的脸色苍白如雪,鼻尖额头手心都是湿湿密密的冷汗。听见他问,便艰难抬起沈重的头,想问问他,究竟在gān什麽?
不料抬头就看见阳光斜照下,黎姜黑瞳微眯,透出与众不同的华彩来,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正温柔无比地看著他。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黎姜见他抬起惨白的小脸,伸手为他擦去满头冷汗,柔声道:“双儿,以後再不用怕她了!”
风月心头大震,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一路无语,回到紫璇宫,风月疲惫地坐下,轻啜一口香茶,才小心问他:“究竟……怎麽回事?”
黎姜看他一眼,道:“你既然不明白,也就不用问了。”
这是什麽话!风月气上心头,平白无故让他经历这麽一场诡异的事qíng,连问都不能问了?
正要与他理论,却发现黎姜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陌生起来。不是看无双的温柔,不是深宫前的冰冷,黎姜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著他。
“你……”
风月疑骇出声,黎姜却抢在他头里问:“你是如何变成他的?”
风月震惊,瞠目道:“你……你不是不信麽?”
黎姜垂下眼,踱到窗前,良久不语。一时间,房中连空气都窒息起来。
“我信与不信,都有我的道理。”黎姜幽幽道:“六年前,双儿从这里负气而走,过了没几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到底还是离开我了。”
风月说不出话来。这麽说,黎姜早已知道无双的死讯,可是他为何要装作不相信的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何还要一次次的送去礼物,为何还非要带自己到这里来?
庆泽,他知道吗……
又听见黎姜的声音做梦一样传来:“双儿向来不能吃药,有好几次都差点死在药上。他不能生病受伤,哪怕寻常的风寒,都可能要了他的命!双儿命薄,从小就是我仔细暖在手心里的,谁知道最後竟然还是把小命留在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