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叶碧尘抢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哀哀道,“娘骗你,也是为你好啊……”
“连孩子都比你明理,若不是当年柳含烟截住了消息,恐怕你早就崩溃了。可笑十几年后,你居然毫不领qíng,横加责难,让她心如死灰绝了生念。”
楚贤冷冷看他一眼,拉过了楚云深和林疏影,径直往外走,到了门口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又顿住了脚步。
“对了,想来你儿子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其实你那天看到的林祁不是鬼,当年我夺回他们尸体的时候意外发现他还有口气,拼死拼活给救了回来,只是我怕他再自绝xing命,这是几年来一直在他的饮食中加了‘醉红尘’,直到一个多月前,才停了药。”
“你说什么?!”叶子然突然全身一震,眼中涌出的希望与沙漠中已近绝望的人突然发现绿洲相仿。
楚贤冷冷一笑,并不张扬的五官忽然冰封了一般,让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他会再来找你的,等着吧。”z
林疏影被楚云深拉着,在离开房间的刹那,对上了叶碧尘绝望的视线。
他动动唇角,回以一个苦笑。y
心痛吗,后悔吗?同样震惊于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但林疏影相信,对方所受的打击绝对要大于自己。
世界上最痛苦的刑罚,莫过于心死。早在最初决定用qíng报复时,他就有所觉悟。先动心的是自己,在起始就已经输了一步,既然要让对方爱上自己再狠狠斩断,他同样不可能逃脱感qíng这个巨大旋涡。
呵呵,又一次中标。林疏影闭上眼睛,bī回了已经快要盈满的泪水。觉得自己就像是看着在悬崖边挣扎的叶碧尘,他的身上吊着几条绳索,而自己正一条一条割断它们,每割一条,自己也就离悬崖更近一步。他在赌,赌自己与对方谁先支持不住,又或者两个人一起坠落。
楚贤并没有回房,而是拉着他们直接出了叶家,直奔小城外。
废弃的小屋,在冬季肆nüè的寒风里显得萧瑟异常。
cháo湿冰冷,小屋里昏暗而寂静,临窗的木桌前,一个灰色的身影面对灰蒙蒙的天空直挺挺地坐着,似乎连破旧的门发出的吱呀声都没能打断他的沉思。
“祁,我带疏影来了。”b
听到那个“祁”字,林疏影一怔。
那人也被“疏影”这两个字引回了注意,他慢慢扭头,布满了各式伤痕的面容看不出原本样貌。
“疏影?过来,让我好好看看。”g
林疏影看着他伸出的手臂,上前几步,温顺地任他拉进怀里。林祁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与他初次到达这个世界时感觉到的那股气息一模一样。
“祁……你的决定还是没变吗?”楚贤的目光定在了桌上那柄没有鞘的长剑,剑刃如雪,反着寒光。他幽幽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不停你的‘醉红尘’了……”
“可是我放不下,既然已经从醉梦里清醒,就要面对现实。以后,这孩子还要继续麻烦你了。”
林祁低头,灿若流星的眸子在昏暗中闪着温和的光芒。
“疏影,对不起,扔下你一个人十六年,好不容易见面,爹又要抛下你了……”
不知为什么,大概是血缘的羁绊吧,林疏影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把头埋进林祁怀中,林疏影默默记下这怀抱的温度和味道,这恐怕是最后的一面了。
父亲,选择了与自己相似的方法,报复那个伤害了他和母亲的人。而且,他只差最后一步就成功了。
那自己呢?这场战役,赢得了吗?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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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满城的人们都在议论着,那个光房子就占了半条街的叶家,当家的如何在一夜之间突然疯狂。有在叶家府上做工的透出消息,添油加醋地说叶子然如何在那一晚撞见了鬼,还是个索命的冤魂,他凄厉的哀号声在内院上空回dàng了半宿,第二天早上就搂着一具不知哪来的全身血ròu模糊的尸体,死也不肯松手……
树倒猢狲散,偌大的叶家立时乱了,几个老一辈的掌柜管事欺刚刚接管的叶碧尘年少,趁机提出脱离叶家自主经营,其中还包括两处庞大的钱庄、绸缎庄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