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这种惨景是我造成的吗?可那麽多活生生的人命就在我jīng心设计的圈套里变得僵硬变得血ròu模糊。
未到军营,我心中已做出了一个决定。
成军大获全胜,成炫出营十里迎接。
到了帐中,成炫坐定。领兵的将领各自上报缴获的军械马匹以及俘虏人数。成炫笑意满面地听著。完後他高声笑道:“今日大破渚军,虽然没能生擒渚国皇帝是为憾事,但这一战却让渚军大伤元气。近几月内应该不会再考虑出兵之事了。哈哈哈,传令下去:晚间设宴犒赏三军将士。”说完他朝站在帐角的我看来,出口唤道:
“尹参军,你可曾缴获敌军何物?”
我只好站出来应道:“没有。”
“那──参军可曾擒了多少敌军俘虏?”
“也没有。”
我望著成炫渐趋yīn暗的脸色,心中清明如镜。狡兔死,良弓藏,走狗烹。何况他现在抓住我这麽大条辫子,怎会轻易放过!哼,如果你想借这个机会杀我,似乎还有点不成熟。
“那又是为何?”成炫沈声问我。
我老实答道:“因为尹悦叫士兵拍开让出道让他们过了,并没为难他们。”
“尹参军,”成炫声音越沈越缓,“你可知私放敌军可是杀头之罪?”
“知道。”
“那就别怪本帅不顾qíng意及父皇jiāo待了。来人啊!将尹悦拉出去军法处置!”
帐外顺速走近两名行刑兵一左一右架住了我往外走去。
“等等!”一个响亮的声音喝住两名行刑兵的脚步。我回头一看,是鲁方。
他站出队列:“元帅请息怒。尹参军私放敌军是有不妥。不过还请元帅念在参军屡立奇功,运筹帷幄助我军绊住西茨大破渚军的份上,从轻发落。”
其他将领见了也一起跪下求qíng。成炫闷著张脸不知在想什麽。脸上表qíng有些高深莫测。
“哼,他仅凭一己之仁就放走敌军,罪不可赦!”
我微微一笑:“尹悦放走渚军并不是为自己的一己之仁。而是为了整个成国的利益著想。”
“哦?你倒说说,你放人还有什麽理由。说得出本帅今日就饶过你,说不出,就别怪军法无qíng!”
“渚军今日大败,死伤惨重,最後到我所守关口,虽还有约近一万人,但已毫无战斗能力。尹悦当时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全部擒获。但元帅可曾想过,将那麽多渚军擒回来後怎麽处置?他们妻子家室都在渚国,大多世代都是渚国人。即使元帅想全部招降,他们肯定不如本国士兵尽心竭力报国。而且说不定还能成为隐藏的祸患。如果将那一万多人全部杀死,那就更不可取了。渚军此次大败,若元帅还大开杀戮,残杀俘虏。这只会激起渚国人的同仇敌忾之气。若以後渚国元气恢复後再兴大兵以这件事为由讨伐,成国理亏又该如何应付?相反,如果放了他们,那些士兵必定心存感激,回国後定会向家人邻友宣扬成军的仁慈,即使渚国以後要再兴兵,这些士兵心中也定不愿再战。所以,为了成国今後长远利益,我放了他们。尹悦要说的已说完,罪治还是不治还请元帅定夺。”
成炫听完眼光更加深邃,望著我似乎神游物外。
鲁方等将军一同说:“参军此语甚为有理。还请元帅慎察。”一片求qíng声中,成炫摆了摆手:“罢了,今日之事就暂且记下。退帐。”
晚上的军宴不比一般宴会,欢闹异常。整座军营中划拳叫嚣高笑声不断。我似乎也受了这种豪慡欢快气氛的影响,自提了一小壶酒来到军营外不远的一条河边,坐在泊在岸边的小船上抱著壶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夏夜的河风伴著暗处的蛙声虫鸣chuī来,让人说不出的神清气慡,惬意非常。
微微仰头望了望天边低垂的一轮圆月,不由心动,低声吟著:“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杯酒香里撩心弦,听取蛙声一片。”念完觉得自己改得实在无聊俗气又轻笑著抿了一口酒。
身後一人说道:“尹参军好兴致啊。”
我头也不回:“元帅同样好兴致呀。”
成炫闷声笑了声,接著也走进船中坐下。
“这一杯多谢元帅今天的不杀之恩。”我替他手上的杯子斟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