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雪姑娘,来买鱼啊?”走过气味难闻的菜摊,我待疾步走过,却被一个名字牢牢定住身形。
“是啊。我们公子喜欢吃鱼。”听到这抹声音,我不由自主用手按住胸口抑制自己心中的激动。
“呵呵,今天尹夫子又没钓到鱼吗?”
娇俏的嗓音满是亲密的埋怨:“要是指望我们家公子钓到鱼啊,那三天都不用做饭了。”
错不了!从来没多拜过神灵的我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说了十来遍感激。
我一路跟著弄雪来到一个池塘边。正奇怪她为何来此处,却一眼瞥到那柳树下那抹身影。
欣喜狂喜都不足以表明我此刻心中的感受。
我远远地看著。夕阳余晖下那懒懒靠著垂钓的人。看不清面容,更看不到那让我著迷的眼神。但我知道是他。
千山万水,你还是到了我面前。
一路跟踪下来,我了解了个大概。他在这里已经当了一年多的教书先生。那些才子仕人怎肯把自己的大好前程毫在这穷乡僻壤上。这小镇上便只有他一家书院,学费又很合理,虽然人丁稀少,却也有一番热闹光景。
第二日清早,我全身上下清洗一番,再换上一套gān净的短衫,为的是怕他见我过了求学年龄不肯收我。
其实我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显然他对於求学之人是来者不拒。还说院里像我这麽大的小孩也有好几个。
意料之中,他完全不记得我了。我想可能连他遇到我这件事也一并忘了个gān净。我难免有些怅然。一年里我著魔般地四处追寻他的身影。他却完全忘记。
同样是一眼。
对他是雪泥鸿爪。
於我,却是刻骨铭心。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容貌。五官生得比一般人柔和俊美,但皮肤却甚为粗糙蜡huáng。与他清亮的眼神很不相配。我不免暗暗奇怪。
说到学费时,我故意磨磨蹭蹭地难於启齿。他很体贴地马上就问:“你……是没钱jiāo学费吗?”
我料准他好心定不会计较。果然,他毫不在意学费有无,说读书最重要。
结果我以到书院打杂代替学费为由顺利地进入他的生活。留在了他身边。
以往蓼天宫中锦衣玉食、白天比武论剑、夜晚钻研韬略王术。现在每日只是帮弄雪做杂务。打水、砍柴甚至扫地烧火。
十多年里没做过的事到这儿全都做了。
只是为了能每天更多地看到他。
他说他不习惯人称他“夫子先生”,要院里的学生都叫他“老师”。可院里他那些学生总记不住,没多久又“夫子夫子”地叫起来。次数多了他也懒得再去改了。
但我一直叫他“老师”。
我很喜欢这样叫他。因为只有我才会这样叫他。
我为自己独占这个称呼而窃喜不已。
我看到他的真正容貌是在一个薄暮夜色里。天空还挂著淡淡的月影。
我记起白天忘记帮弄雪把新劈的柴堆放到木架上。便折回书院。其实我只是找个理由来看他。因为白日整整一天没见到他。
一到院里,我习惯xing地就往他的房间走去。远远就看见熟悉的身影伫立。我心中喜悦。可等走到近处时,那夜色下的容颜却让我呆立当场。
意夺神摇!
淡淡月色映照下的皮肤晶莹剔透,隐隐有著白玉般的光泽。眼神与月光jiāo汇、融合……他静立的侧面有如挺秀的松柏,而眼中的流光溢彩又让我觉得他仿若月之神。
或许是我的眼光太灼热,或许是我的呼吸太急促,他看到了我。
“小青,你怎麽来了?”他有些惊奇。
我呆呆地看著他忘了回答。他走近又问了声。
“老师……哦,我想起白天忘记帮弄雪姐姐把柴堆放到木架上,所以就折回来了。”
後来,他也注意到自己易容的事了。不经意地笑著解释说是因为怕被追赶他们的人找到才不得不如此。他苦著眉头说自己不愿每天易容,弄雪便bī他每天涂上特制的面膏。
我看著他一时蹙眉一时浅笑,心中只觉幸福无与伦比。那一刻我突然想,若就这样走过去拥住他,永远看著他浅笑轻颦,这一辈子我可以不再奢求别的了。
可离别来得让我措手不及。
“你们来gān什麽?”我冷冷地看著眼前七八个跪作一处的蓼天宫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