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庭秋见他把皮球踢给了自己,轻轻“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去,继续喝药。
“反正这样的决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除夕那晚你看到的继恩就是我前两年赎出的小倌。我本也想在庄里给他安排些活儿,可惜他身体孱弱,不适合来回奔波,只好让他在房里做些抄写的轻闲工作。而上次加害你的杨千维……”
提到这个名字,伯赏闻玗眼中寒意一闪而过,快得让人很难觉察出变化,“他没被逐出庄前是在后山庭秋种糙药的暖棚里帮忙的,每月还从庄上支一份园丁的工钱。所以说,山庄里,除了耄耋老者或稚童幼儿外,都有自己的事儿忙活。”
话说至此,连庭秋已经喝光了汤药。燕惜羽原打算扶他躺下,但被连庭秋拒绝了。于是燕惜羽便取过一旁的软枕,垫在了他的背后,让他依靠在chuáng头。
伯赏闻玗接过空药碗放到桌子上后,接着道:“隽遥来山庄也有三个多月了,我看他整日无所事事,又总是闷在房里,这样对他健康有损。让他去槿木楼转转,可以让他散散心,多接触些外人。倘若能遇上个qíng投意合之人,能够喜结良缘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说伯赏闻玗前面的那些说辞还让人可以理解的话,那么他最后那句则是彻底砸掉了燕惜羽的下巴。不过,连庭秋却在迟疑了片刻之后,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由目光一震得看向了伯赏闻玗。
“庄主,请恕惜羽冒昧,莫不是惜羽听错了?庄主希望公子他另觅,良人?”这句未的“良人”二字燕惜羽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唇间挤出,他总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出现了幻听的症状。
“是啊!隽遥还不满二十,总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吧,趁早替他打算,未尝不是件好事。”伯赏闻玗很是满意地笑着,似乎燕惜羽的吃惊样正如他所料一般。
“可是,可是公子他不是庄主你的,你的……”饶是燕惜羽憋了半天,那“男宠”二字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个称谓实在是玷污了隽遥那样的人物,让燕惜羽难以启齿。
伯赏闻玗看了眼凝神聚气的连庭秋,正了正神色道:“惜羽,看来这个误会我一定要和你解释清楚!我会替隽遥赎身,一是怜他才貌双全,气质清雅,却流落风尘之地,所以起了恻隐之心。二是,二是……”
伯赏闻玗的犹豫彻底激起了燕惜羽和连庭秋的好奇,加上他脸上浮现的一丝窘,更是让两人不自觉地握住了拳头。
30 三人成影少含灵
“二是,我觉得隽遥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像我娘!”伯赏闻玗说完这句话,便略微低下了头去,不敢看其他二人的反应。
在伯赏闻玗看来,自己好歹也是武林名门宗主,而且年近三十,若是让别人知道他竟然还会眷恋去世多年的高堂,就像是未及断奶的孩童,甚至在旁人的身上寻觅着她的痕迹,不免有些难堪。
燕惜羽姑且不论,经伯赏闻玗这么一说,连庭秋倒是也想起了往事。
当年他初到“风衍山庄”,伯赏闻玗的生母伯赏苻瑶就成了他的第二个娘亲。因为经历了悲惨的家变,所以连庭秋一到晚上就会做恶梦。在梦里他看见自己不停被人追杀,吓得他大哭大叫。伯赏苻瑶就每天抱着他,哄着他入睡。最后gān脆让连庭秋睡在自己的身边。
为了这件事,当时年过七岁的伯赏闻玗还吃上了闷醋,找他打了一架。虽然他们都是小孩子,力气不大,但也是揍得对方鼻青脸肿的。不过从那时候起,两人便成了好朋友。后来因为这事,两人被伯赏苻瑶狠狠训斥了一顿,当伯赏苻瑶细滑的手掌落在连庭秋身上的时候,他遏制不住地放声大哭。不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而是他完全找回了家的感觉。
只是,伯赏苻瑶当初是未婚先孕,生下了伯赏闻玗。虽然庄里的人当面不敢有所非议,不过江湖上总有些喜欢乱嚼舌根的小人在背后指手画脚。时间一久,便有闲言碎语chuī进了山庄之内。所以,伯赏苻瑶的笑容里总是带着淡淡的轻愁,就连整个人都笼罩着驱之不散的忧郁。结果就在伯赏闻玗十一岁的时候,伯赏苻瑶悒郁而终。
现在细细想来,连庭秋也觉得,隽遥的笑容还真是和当年伯赏苻瑶的神qíng有着八分的相似。也难怪伯赏闻玗会对隽遥有着特殊的感觉。
伯赏闻玗垂首半晌,然后认命地望向了燕惜羽,轻声问道:“惜羽,你,对此就没有什么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