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_作者:鱼目(90)

  等他换过了沾染了尘土的外套后,便着了件gān净披风去了“依霜阁”。伯赏律节搂住了好几天未见的燕惜羽,亲得跟个什么似的,又拉着燕惜羽的衣袖,死活不让他离开。燕惜羽抵不过那孩子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只得留下来同他一起用饭。

  好容易把这个缠人jīng哄上了chuáng,燕惜羽又匆匆赶往“涧水阁”。在外面耽搁了好几天,眼看着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过了元宵节也就算是出了年关,而他还没当面给隽遥拜年,所以燕惜羽便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去探望隽遥。

  敲开了“涧水阁”的大门,燕惜羽快步向隽遥的房间走去。在房门口不其然发现四顷躲在墙边偷偷哭泣。好奇之余,燕惜羽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拍了他一下。四顷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地转过身来。等他看清身后之人是燕惜羽后,却是哭得更加厉害了。

  “燕大哥,燕大哥,你可算是来了,你,你快去看看公子吧。大夫说他可能过不了今年惊蛰了。”

  “你说什么?”燕惜羽一把抓住了四顷的细胳膊,连自己弄痛了那孩子也不自知,“怎么会这样?年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是的,公子年前就已经不好了。你还记不记得,前一次你来看见公子时候,他就病着,之后他的身子一直不太慡利。除夕前几天,你在公子房里呆了差不多整个下午,公子的箫声就一直没断过,就是从那天晚上起,公子便开始咳血。不过公子不让我说,所以也就没有旁人知道。”

  “入了新年,公子看着好了些,我还以为他要痊愈了。可不料,从两天前开始,公子竟然大口大口地吐血。偏巧这时候连总管又不在庄里,所以周管事从外面请了郎中来。虽也开了药方,喝了药,可公子还是每天都吐血,今天下午郎中来说,公子已经病入膏肓,怕是,怕是没得治了。”

  燕惜羽听完四顷的哭诉,竟比那时被人推落池塘时更觉冰凉。那时的寒意由外至内,虽然冷得四肢发麻,但起码那颗心还是温的。而现在一股子冷气在腹内窜腾,将胸膛中跳动的地方也冻上了霜花。

  过了好一会,燕惜羽才找回了神志,不过出口的声音听着过于陌生,似乎不像是他自己的:“大夫有没有说,公子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四顷抽抽搭搭,总算是说了个清楚:“我只记得郎中说公子他忧思过重,郁结内渗,寒气入肺,心脉受损,拖不出一个月了。”

  “我想去看看公子,他歇了吗?”燕惜羽真得很佩服自己在这种qíng况下,还能冷静得和四顷对话。

  “没有,公子夜间一向是睡不安稳的,刚才还在软塌上靠着呐!更何况,公子得知上次你来没见上面,就吩咐了下来,你若是过来,即便是他睡下了也要把他再叫起来。燕大哥,你快进去吧。说不定公子见到你一开心,病qíng就好转了。只是别当面提起他的病,公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你的。”

  打发走了四顷,燕惜羽站在隽遥房间前,手掌搭在木扉上,用上了全身的气力,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31 四角分庭话麒麟

  屋子的两个角落里都燃着炭盆,窗棂上还挂起了夹棉的窗席,整个房间里暖洋洋的,燕惜羽进来不一会后就开始往外冒汗。

  隽遥静静地躺在软塌上,似乎是睡着了。原本就不算丰裕的脸颊又瘦上了一圈,显得颧骨特别突出。燕惜羽记忆中淡粉色的双唇已经看得有些透明,似乎是被人截去了所有的毛细血管,如腊塑玉雕一般见不到血色。唯一没变的就是挺翘的鼻子,在烛火的映照下,鼻尖还闪着些光亮。

  “啪!”燕惜羽本想蹑手蹑脚地靠近,谁知他光是注意看隽遥的气色,竟不小心踢到了一个椅子脚。隽遥显然是睡得很浅,只这一轻微的动静便使他睁开了眼睛。看见驻立在自己不远处的燕惜羽,隽遥先是眨了几下眼睛,直到确认这不是梦境时,才轻轻一笑:“你来啦,阿羽!”

  “是。惜羽粗手粗脚,吵着公子休息了。”燕惜羽走到隽遥身旁,自行搬过一把椅子,靠着软塌坐下。隽遥的视线一直随着他的靠近而上抬,然后又下落。

  “公子看着又清减了许多,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燕惜羽看着隽遥,牢记着四顷的jiāo代,却还是忍不住询问起他的健康。

  “哪有清减,阿羽你看错了,是不是许久没见面,你已经把我原来的样子淡忘了?”隽遥打趣地说道,可听着的人却觉得心中一酸,差点没落下泪来。比起隽遥表现出来的坚qiáng,燕惜羽更希望他能对自己坦言。即使是责怪自己,没有在身边照料他,也比现在的调笑来得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