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当我在山崖下断了腿,看着爹的尸身,满心的绝望和悲痛,恨不得就此随他而去。”
“如果不是想要向你报仇,展公子以为,我能坚持到如今么?”说到最后,她忍不住红了眼圈,撇开脸,便要坐起身,远离这个人。
展俞锦敛了笑,伸手搂住了她:“我没想到你会随着仲尹一道坠崖,派人在崖下追寻,却只见到为数不少的女尸……天凌府腹背受敌,你在风莲那里,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得多。”
“广发天极令,不管满口仁义的,还是处心积虑的,都不敢胡乱动你,免得直接与天凌府为敌……”
仲冉夏静静地听着,倚着温暖熟悉的胸膛,突然闷声问起:“你带走了明远,让爹误以为小和尚被下毒手,这才不惜代价,对付展公子?”
“这些事都过去了,想来做什么?”轻轻抚着她的黑发,展俞锦淡淡答道。
她气极:“如果我一直没有怀疑,展公子打算以后便担了所有的罪名,好让我糊里糊涂地度日如年?”
美相公低低一叹:“既然娘子如此执着……如今,你都知道些什么了?”
dòng中独处(小修)
仲冉夏原本只一心想要报仇,并没有考虑其它。
只是当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愤怒的心逐渐平复时,理智却慢慢回笼了。
比如,展俞锦有心要杀钟管家和老爹,为何不一开始就动手,而是拖到他们伤势恢复之时?
比如,坠崖后,那个隐蔽破落的村庄,为何有医术如此高明的大夫?
比如,她用胎记掩饰了面容,单凭画像根本不可能认出自己。风莲又如何在这般短的时日内,便轻易找到了她?
再比如,天凌府行事诡秘,江湖人向来忌讳颇深,那日又怎会在客栈大堂之上,又正好在她坐下后公然讨论?
这一切的一切,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世上没有可能出现这么多的偶然,那么这些就是有人刻意计划的。不管目的如何,矛头都是直接指向展俞锦的。
但是这所有的都只是仲冉夏的猜测,因而她由始至终没有停下复仇的目标。这其中,也少不得风莲的推波助澜。
屋内许久没有住人,一阵冷凉。
仲冉夏下意识地往身边的人靠了靠,叹道:“原本我只是有些疑惑,可那一夜,小师傅告诉我,仲尹是他的生父时。我便觉得,这或许是所有事qíng的关键之处。”
“于是,我带着那瓶膏药,又秘密去了一趟九重楼。只是,那里的管事告诉我,查清楚需要一段比较长的时间。”
这也是她故意在路上慢悠悠的,以图拖延时间。
想起此事,仲冉夏笑了:“没想到九重楼给消息的手段如此高明,竟然让人扮作假道士,以替我算卦的理由,将消息送了过来。”
一想到那位假半仙,她便忍不住好笑。
只是这装扮,确实掩人耳目,连身边的风莲也被骗了去。
“查出来的消息并不完整,只是有一件事。”仲冉夏垂下眼,掩去了眸底的神色:“钟管家送我的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在瓶子上,却有一种罕见的剧毒。”
她心下黯然,从来没想到,视为亲人的钟管家会想要取自己的xing命:“此毒无解,却与下毒者同生共死。若下毒者先死,这毒便能自动解开。”
仲冉夏抬起头,狠狠地瞪向展俞锦,道:“若非我查出来了,你难道就打算将这事一直背负下去?”
她迟疑了一下,避开美相公的箭伤,伸手轻轻抱住了他。
这个人,是怕自己知道事实真相后伤心么?
所以,才这样刻意隐瞒。
当初,仲冉夏将膏药涂抹在双手时,展俞锦亦是如此。恐怕是担心其中有诈,但没有发现异常,这才一直隐忍不语。
他们两人都不会想到,这毒居然会下在瓶子的表面。
想必,钟管家也了解展俞锦的谨慎小心,这才如此行事。
长臂一伸,将仲冉夏紧紧揽在怀里,展俞锦任由她埋在自己的胸前。片刻后,衣襟一片温热的湿润。
安慰的话他不会说,解释的话他素来不屑于开口。
展俞锦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这段时日对于仲冉夏来说,是一道由身到心的折磨,却也是一种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