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他自己被“调教”的过程,显得有些过分奇怪了。
“早。”
莫一笑正看着祁景言发呆的功夫,艾伯特先生走进了餐厅,扫了一眼“亚历山大”,没说什么,只是去给自己倒了咖啡,又指挥机器人拿了早餐,直到坐在桌子边——莫一笑的斜对面——才忽然抬头问了莫一笑一句:“安迈尔,你觉得他这个‘亚历山大’怎么样?”
莫一笑几乎有刹那的怔住,但还是反应迅速地回答道:“我认为这是个……很合适的亚历山大。”
青年觉得祁景言表现得很好,活脱脱一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shòu。
但艾伯特导演沉吟了片刻,脸上却浮现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不要运用你的思维,一笑。去用你的眼睛,你的感官,安迈尔。”
这个称呼的转变很有意思。
莫一笑意识到,艾伯特导演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评价是基于“莫一笑”的逻辑思维,这不是他要的。他要的是基于“安迈尔”的认知。
“你不要去想,而要去感受。”——祁景言的话不期然又回到了脑袋里。
不是莫一笑,没有逻辑,不是去演,不是去思考……
青年在这一刻忽然就感受到蒙在自己心口的那张薄薄的、半透明的、但是一直没能挣脱开的纸被戳破了,豁然开朗般地透出一道久违的光。
“……亚历山大先生从不是个真正的上层人物。”
薄薄的晨光里面,青年轻轻地咬了一下下唇,然后用一种安静极了的语调说道。他的眼帘轻轻地扇动了一下,如同挣扎般地又垂了下去——但就是这一瞬间,却足够让人看到他那双清澈如婴儿一般的眼睛。
祁景言手里端着一碗燕麦,脚步停了下来。
他的脑海里回放着刚刚那一刻青年倏然扇动的眼睑,以及那双玻璃珠子一样剔透又纯净的眼瞳。
那个眼神明明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却好像带着一把锥子一样直接戳到了人的心底。
仅仅一刻的美丽,却几乎能够让人窒息。
男人的脸上现出一点动容——伴随着艾伯特先生忽然的大笑声。
“安迈尔!安迈尔,安迈尔!”
老导演洪亮地笑着,声音里的痛快毫无掩饰。
“是的,将你带回‘绿洲’的亚历山大先生,从来不是一位真正的贵族,没有进入过上流社会……”
他猛地转变了目光,看向祁景言。
“安迈尔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你……亚历山大,你还是在看剧本。我和你说过我会如何让一笑入戏,但你以为这仅仅是在调教他吗?景言,我和你说过,我最欣赏你的,是《月光树》里的你。那个你不是在演戏,是真的变成了桑托斯……”
“而我现在需要你是亚历山大,真正的亚历山大。忘掉剧本吧,就当你从未看到过它。”
第178章
祁景言从来不是迟钝的人——或者说,在表演方面,他敏锐得令人嫉妒。
仅仅是莫一笑入戏状态下一句模糊的话,和艾伯特导演的提点,就让他知道了问题在哪里。
他饰演出来的亚历山大,是个彬彬有礼、看起来完美的绅士,但隐藏着黑暗的内心。
他这样演,是基于对剧本的理解。
——似乎是为了配合显得几乎冗长的揣摩与打磨的时间,艾伯特导演给他们的剧本短小到可怜。仅仅有人物、台词、毫无修饰语的动作,没有感qíng词,没有描写,没有详细的介绍说明。太多的留白让体会这个故事变得复杂。
对于演员来说,如果剧本清清楚楚地呈现了要求,那么事qíng会比较好办,但假如不告诉你角色在做这件事qíng、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qíng绪,什么表qíng,其他人是什么反应,那么不确定xing就太大了。
祁景言只能通过寥寥数语去猜测亚历山大的样子。剧本里面描写这亚历山大穿着整齐合体的复古西装,拥有一大片土地……想想他一个人承办了整个“绿洲”基地,想想他在基地的幸存的jīng神力者当中有着很高的威望,一个外表jīng致妥当、但背后却是xingnüè、恋童癖的变态的形象似乎跃然纸上。
祁景言这样演了,但导演的话却让他突然明白自己犯了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