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东方少年被戴上镣铐拖了出去,然后迅速绞死。他无从知道,自己的死并非来自外部的探子,而是来自起义军内部一个女奴的告密。
那个女奴爱慕她曾经的主人,但那个主人十分喜爱卓,并常常到他这里渡夜。她直到叛逃到起义军也无法忘怀这段炽热的单相思,并且出于嫉妒,偷偷告发了卓,然后又跑回了起义军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做了什么。
——这是导演给卓jīng心设计的结局,荒谬而又悲哀的结局。隐隐预示着,即便是这样一个出于自由,出于平等,出于一切美好渴望和人xing中反抗jīng神的组织,也依旧不是乌托邦,依旧藏着黑暗、嫉妒和丑陋。
导演把深邃的隐喻放在了卓的身上,让这个单薄的少年成为被献祭的牺牲。
“准备好了吗?一笑?”奥利弗将一头乱糟糟的小卷发揉得更乱,“这是最后一场了!拍完你就解放了——所以,做到最好,好吗?”
“当然,导演。”莫一笑短促地微笑了一下,坐在了破旧昏暗的小房间里。
“!”
“嘭嘭嘭!”剧烈的敲门声响起,急促而又沉闷,似乎预兆着什么不祥的讯息。少年一下子从chuáng上弹坐起来——蜜蜂摄录机给了一个特写——他的眼睛因为惊愕和紧张而瞳孔放大。少年迅速环顾四周,发觉桌上有几张自己写了qíng报的纸。
“开门!小婊子,开门!检察署!有人举报你和叛党有联系!”
外面粗嘎的声音在喊,不是一个人,而伴随着嘲讽的笑声和不gān不净的笑骂。少年整个人都轻微颤抖起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等等,官老爷们!我还没起,好歹叫我穿件衣裳!”
“哈哈,听见他说什么了吗?没起!不知道昨晚是在哪个人胯下过的啊!”
“穿什么衣服啊!叫弟兄们看看,看看给人睡的婊子有什么不一样!”
“哈哈哈!”
那些侮rǔxing的话语是那么刺耳,但少年充耳不闻,他满心都是眼前这两张纸——该怎么办?没地方藏,这屋里根本藏不下东西,怎么办?
少年徒劳地撕着手里的纸——但撕碎了也没用,只要还是在的,就能被拼起来。这都是他“联络叛党”的证据!他的脸色由惨白很快变为紧张和急迫的涨红。
“……这贱货也不知道在gān什么,踹门!”
门板发出沉闷的巨响,少年的瞳孔已经扩大到令人心惊的地步。他绝望地抓了抓胸口的衣服,忽然眼睛里迸she出一种危险到极致后突然发出的灵光,张开嘴巴,猛地将那些撕碎的纸片塞了进去!
近景的镜头对准了少年的脸。
第36章
“嘿小子,你在gān什么呢?居然把爸爸们都关在外面!”
那雇佣兵流里流气地嚷着,冲了进来。
卓艰难地咽下了纸片——嗓子生疼,而且眼睛里bī出眼泪来,但毕竟是咽下去了。他转过身,努力堆起一丝笑:“抱歉,我动作太慢了。”
“是吗?”男人挑剔的眼神刀子般地刮了他一眼,似乎要从他身上生生刮下一层皮来,“不是在藏什么东西吧——伙计们,搜!”
“是!”伴随着震天的应和,佣兵们粗蛮地掀柜子打开包袱,粗bào地翻检着。卓站在墙角,喉咙生疼,心里却有一股庆幸——还好,已经把证据全都吞了下去。
“没有!”
“没有!”
“……我这儿也没有!”
佣兵们翻了半天找不到什么可疑的东西,纷纷汇报,但那个头子却并不相信。他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又用一双鹰一般yīn鸷的眼睛紧紧盯了卓一眼,低沉道:“没有?我来!”
这男人肌ròu虬结,生得粗犷黝黑,动作也半点不见仔细。他几乎是一脚上去就踹翻了屋里的桌子,桌上七零八碎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但没有什么不对。这佣兵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对桌子失去兴趣,又一脚踢上了木chuáng。chuáng在他的粗bào下滑动了一段距离,chuáng头歪了过去,露出后面一点生着青苔的墙皮。
墙皮上,模模糊糊有个殷红的印记,晦暗不明。
佣兵蹲下身,看向那个印记。
门后,靠在墙角的少年霎时间脸色惨白如纸——他怎么就忘了呢?怎么就……忘了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