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在上_作者:弱水千流(142)

  手上的软剑质地极好,日光照耀下剑身上闪着清光,几乎要晃花人眸。陆妍笙双手握着剑柄,只觉这柄剑说不出的沉,她双手仿佛没有了力气,托也托不稳。坐在chuáng上含着泪光抬头,他立在身前,修长挺拔的身量顶天立地,面容冷峻像一尊天神,教人不敢bī视。

  只要一剑刺下去,他必死无疑。这样的手段比用手掐更直接也更快捷,她却不知怎么了,连提剑的勇气都没有。他就在眼前,一脸的决然,生与死都在她一念之间。脑子里像是懵了,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过去的一切仿佛都变得遥远起来,遥远得看不见也想不起,深入骨髓的深仇大恨在这一刻居然也寡淡了。

  十指一松,手上的剑“哐当”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gān净了,颓然地跌坐在牙chuáng上捂脸哭,心头五味陈杂,有委屈,有不甘,更多的却是觉得自己不争气。这个人上一世害得她家破人亡枉死冷宫,她却连刺他一剑的勇气都没有!她惶惶然,边流泪边道,“你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却立在原地没有动,心头感到一丝庆幸与喜悦——无论嘴上说的再厉害,落到行动上就漏了陷儿。她到底还是不忍心杀了他,看来这丫头的心肠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狠。

  仿佛是捕捉到了一丝她也爱他的证据,他心头大为动容,将哭成泪人的陆妍笙轻柔地搂进怀里抱着,薄唇抵着她的头顶,柔声道,“卿卿,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其实你心里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恨我,你爱我,你舍不得我死。”

  她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猛地抬起头将他得一个趔趄,惊瞪着双眸道,“你胡说!”

  爱他?怎么可能!她曾经爱过他,然而所有的qíng与爱都在上一世随着那杯鸩酒烟消云散了!

  这副急于撇清的姿态教他愈发困顿,绞尽脑汁也无法dòng悉她对他的仇恨与防备从何而来,严烨蹙起眉宇,箍住她挣扎不休的两只手,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腿上,“你告诉我,你心中为什么这样恨我?瑞王世子白天之前,我们见过么?”

  怎么回答呢?难道告诉他,她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难道告诉他,她的死就是拜他所赐么!前尘旧事令人不忍回顾,铺陈开来就是一段血泪jiāo错的荒唐过往。她抬眼看他,眼眸里太多教人读不懂的东西,复杂浓烈到极致。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只说:“我们没有结果的。”

  闻言,他执起她的双手握在掌心里捧着,沉声道,“如果你担心的事qíng是这个,那大可放下心。如今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你什么都不必cao心,安安心心地呆在紫禁城里,外头风云变色,也有我为你遮风挡雨。”

  她听后呼吸一滞,已经不知道该拿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了。原本以为自己恨他到极致,却发现连杀他的勇气都没有,那她对他还剩下什么呢?似乎已经分不清了。

  他方才说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这令她惶惑不安起来,捉着他前襟问:“风云变色?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烨俯身吻上她的唇,“这不是你该cao心的事。”说着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乎自言自语道,“我看看昨儿晚上身上留什么伤没有?”边说边就开始动手扒拉她的衣裳。

  妍笙又羞又急,这算怎么回事,怎么又开始动手动脚了?她同他抢夺起身上的外袍,口里急道,“我好得很,不劳烦你挂心!要说话就好好说,手上就不能规矩些么!”

  这番话听在他耳朵里自然成了耳旁风,他蹙着眉,一面扯她的衣带一面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伤,没别的意思。”

  这句话的可信度并不高,经过昨晚上的那件事,陆妍笙觉着自己已经全然把他看透了——这人必定是过往的年月里装太监装久了,在那桩事上亏空厉害了吧!活脱一个色中饿鬼么!她愈发着急了,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威胁他,“你要是不住手,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同你说一句话,再扯我衣裳试试?”

  他闻言半挑高眉毛,顿觉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个小傻子,威胁人都不会么?再也不同他说一句话,可真是他听过最吓人的胁迫了。

  忽然兴起一丝逗弄她的念头,严烨牵起唇角微微一笑,自成一派疏风朗月的流丽意态。她被这笑容晃得失神,这时他凑过来,贴在她耳垂上呵热气,身上的乌沉香熏得她脑子晕沉沉的,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陈酿多年的酒,低沉醇厚,朝她低声道,“其实你不用害羞么,你身段长得挺好,前凸后翘,没什么见不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