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在上_作者:弱水千流(5)

  立在一旁的敦贤皇后登时急了,双眸微微红着,拿起手帕揩了揩鼻子,抽泣道,“向大人,皇上的病前儿还不那么严重的,怎么转眼就卧chuáng不起了,您倒是给个话儿啊。”

  太医脸色很不好看,徐徐将皇帝的手腕子放进锦被,站起身子朝皇后抱了抱拳,身子微弓道,“娘娘,皇上的脉象虚实不定,老臣无能,着实不明其中缘由。”

  皇后的眼睛霎时更红,抽泣得更加厉害。

  敦贤是刘家的嫡女,从皇帝还是太子时便嫁过去了,老夫老妻二十几年,若说感qíng不深是不可能的。前些日子还好端端的一个人,在景仁宫里用过晚膳还看她写了会儿字,有说有笑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一旁的宫娥抚着皇后的背安慰她,“娘娘别伤心了,皇上虽龙体欠安,好好调理调理也便好了。人谁没个小病小痛的,将养些时日就过去了,您别哭,没的让皇上听见更伤心。”

  碧清是敦贤的陪嫁丫鬟,从她还是姑娘时便开始侍奉,已经几十年的光景,自然什么都拿捏得清楚。这番话似乎隐隐说进了心坎儿里,皇后心头稍稍缓过来几分,眼底也不那么红,只掖着眼角,朝四下里望了一番,疑惑道,“严烨呢?怎么不见他。”

  一旁候着的内监立时回她,“回娘娘,厂公大早便出宫办差去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说着便听见宫门外头的内监扬着嗓子唤了句,“严厂公到。”

  一个身条儿端直的挺拔男人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这人的一副皮囊长得很jīng妙,且不提那双深眼和高鼻梁,便单是一张唇就别有风味。他的唇生得薄,两边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天生含着三分笑意。

  缓步走进养心殿,外室里候着的一众位高权重的大臣见了他,皆是不约而同地笑脸招呼,“严厂公。”

  严烨眼中的神色温润如玉,他淡淡嗯了一声,双手微动便解开了领子上的结,身后跟着的内监连忙上前几步将他的披风接在手中,又恭敬地退到了一旁。他这才将修长白净的手抬起来抱了抱拳,客套了几句,眼神不经意地同沛国公来往了一遭,两人立时心照不宣。少顷便又撩开帷帐进了寝殿。

  一眼瞧见了哭哭啼啼的皇后,他颀长的身形微微弯下个弧度,沉声道,“臣参见娘娘。”

  敦贤随意地摆了摆手,捂着鼻子哽咽地望着他,“太医说瞧不出皇上的病症,厂公看该怎么是好?”

  刘家几房全是儿子,只出了刘皇后和瑞王妃两个嫡亲闺女,自然是掌上明珠呵护备至。豪门大家里的勾心斗角她并没怎么尝过,是以皇后的xing子温吞,甚至有几分软弱,与皇帝成婚后也是一贯地贤良淑德。遇见了大事便招架不住,往往只一味地哭,知道东厂本事大,便事事依托仰仗。上一任的东厂督主是严烨的gān爹赵长德,他对这个皇后的xing子也是了如指掌。

  其实愚昧没什么不好的,只管乖乖听话,蠢人的下场往往比聪明人好。

  严烨面上的神qíng沉静,朝皇后微微笑道,“娘娘别急。”说罢便又睨着向太医,声音霎时冰凉刺骨,“向大人,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朝廷养着你们,如今却连皇上的病症都诊不出来,太医院是吃gān饭的么?”

  一众太医被吓得大汗淋漓,“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掌事朝他抖着声儿回道,“微臣无能,微臣无能,还望厂公恕罪,望皇后娘娘恕罪……”

  这番话隐约颠倒了些什么。

  严烨俊秀的眉微微拧起,一旁的敦贤却似乎没什么反应,仍是抹着泪花儿抽泣。

  他低低地叹出一口气,故作无奈地朝皇后建议道,“娘娘,自古逢厄便要冲喜,紫禁城多时没有过喜事了。今皇上抱恙,臣以为,不如为皇上选些肃雍德茂的官家女入宫,也添些喜气。”

  听了这话,敦贤的脸色一滞。皇帝同自己恩爱有加,宫里已经许多年没有大选过了,如今……她皱皱眉,迟疑道,“厂公,这……”

  严烨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禁觉得好笑。这个皇后好歹也是三十好几的人,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身为一国之君的妻竟然还会生妒。然而他面上却一丝不露,耐心劝道,“娘娘,如今皇上人已经这样了,您还顾得了其它么?无论如何,皇上的龙体才是最紧要的,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