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在上_作者:弱水千流(87)

  舱房那处传来一阵年轻姑娘的嬉笑声,像是huáng鹂鸟,又像是银铃,蓬勃着青chūn的朝气。他侧目看向那方,半眯着眼眸细细地去听,隐约能见里头传来陆妍笙娇脆的声音,不带任何防备,真实而随xing。

  像是某种难以抗拒的诱惑,他朝着舱房走近了几步,侧身立在窗前听得愈加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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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太医果真是医士里的大拿,一副药下去极为顶用,陆妍笙霎时生龙活虎起来。

  玢儿同音素挨着她的肩膀和她坐在一起,女人之间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很难收住,三个姑娘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小时候的事qíng上去。音素儿时过得凄苦,大多也都是妍笙同玢儿在说,她只淡淡笑着在一旁听。

  童年是人这一生中最让人怀念的,儿时的一片飞花,一片落叶,铺陈开来都是一段段天真无邪的时光。gān净,纯粹,不沾染半点世俗的尘埃,那样的美好。人在许多时候怀念童年,也许并不是刻意地去记忆一个人,一件事,只是单纯地怀念那种单纯如白纸的感觉。

  “我小时候同别家的姑娘都不同,人家学女红的时候我在捉蛐蛐儿,人家临字的时候我在偷橘子……”说着儿时的事,妍笙吃吃地笑起来,“我父亲常被我气得跳脚,每次要教训我时,母亲就把我护着,现在想想也真是太调皮了,哪里有半分姑娘家的样子。”

  玢儿心中感动得泪奔,点头道,“娘娘您能有这样的觉悟,奴婢真是太高兴了。”

  舱房里的三人又闹腾了一阵,不知怎么地便聊到了童谣上去,玢儿同音素搡着妍笙的肩膀怂恿她唱歌。妍笙拗不过,只好妥协,压低了声音道,“那我只小声地哼哼。”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河面,宝船的各处都掌了灯,严烨在半掩的窗扉前面无表qíng地立着,面上的神色虚虚实实,如玉的容颜在跳动的灯火下半明半暗。

  妍笙清了清嗓子,轻轻地哼道, “一月嗑瓜子,二月放鹞子,三月上坟坐轿子,四月种田下秧子,五月白糖裹粽子……”

  淮河水沉静地流淌向远方,偶尔击打过宝船的船身,远处驶来数叶打渔归来的渔船,他静静地听着从那格窗扉里传出的歌声,竟感到从未有过的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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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时分严烨送了燕窝粥来,伺候着陆妍笙用完便离去了。

  戌时方过,淮河上显得尤为静谧,四处唯一可闻的便是水làng的声响。灯火的余晖映在淮河的水面上,随着波涛dàng漾起伏。

  妍笙梳洗毕后便躺上了chuáng榻,她翻了个身,手肘子不经意间便碰到了chuáng榻里侧的木壁,发出了一声空响,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尤为刺耳。她咧了咧嘴,揉了揉方才撞到的手肘,侧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木壁的另一头却也传来了“砰”的一声,像是在回应她一般。

  陆妍笙一滞,这才想起来白天的时候严烨对她说过的话。是了,她们二人的舱房相邻,中间只隔着一扇壁。她转过头警惕地看着那面木壁,想象着另一边还躺着个严烨,不由一阵恶寒,只转了个身面朝外闭上眼,准备不予理会。

  那头的人似乎是见她半天没有响动,竟然又敲了一回。

  妍笙翻了个白眼,火气蹭地便冒了起来,这个厂公想gān嘛?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她遂屈起食指砰砰砰地三下,不依不挠地敲了回去。再然后,她侧耳细细地听着那方的响动,却半天也没得来什么回应。

  她等了一会儿,那头仍旧没什么响动,便估摸着严烨已经睡了吧,便也不再多想。然而,正当她要合眼时,一个不甚清晰的男人声音却从木壁的那方传了过来,说道,“娘娘?”

  妍笙蹙眉,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与平时有些许不同,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妍笙将耳朵贴着木壁,又听见那头的男人道,“娘娘睡不着么?”说完不等她回答,他便兀自接了一句,“臣也睡不着。”

  陆妍笙翻了个白眼,他哪只眼睛看到她睡不着了,她明明很困好么……心头思索了一瞬,妍笙清了清嗓子,贴着木壁回道,“厂公累了一整天了,您还是早些歇了吧,没的教您累着了,倒是本宫的罪过。”

  严烨那头微滞,忽然问了一句前后不着边儿的话出来,“娘娘是不是很讨厌臣?”

  “……”听了这话,妍笙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后那头没了声响,想是在等她的回答。她很有些为难,她当然很讨厌他,可这话怎么能当着人的面直说呢?她很无语,反问他,“厂公您怎么会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