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谋_作者:弱水千流(126)

  南泱瞅了万皓冉半晌,方才也脱了绣履上了chuáng,放下了chuáng帐,掀开锦被躺进被窝,翻了个身子侧卧着,两人皆是背对着对方没有说话。

  帝姬的死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她可以想象,只是如今这qíng形,他不愿多说,她自也不会多问。

  一阵难耐的沉默过后,南泱听见枕旁的人低声地到了一句话,“灵越的小名,叫做欢儿。”

  他语调平静,状似带着微醺的浅醉,分明是很不经意的一句话,却直直地敲入南泱心底,她的眸子动了动,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她出生不久时,不似其它孩子总是哭闹,她很爱笑,脸蛋儿上有两个小酒窝,很是可爱讨喜……”万皓冉背对着南泱,清冷的眸子因着上脑的酒劲有了一丝迷离,微微地合着,薄唇轻启,似是带着几分笑意,又道,“朕很喜欢她,她是朕的第一个帝姬,朕的第一个孩子。”

  他的语气之中流露出浓浓的宠溺,她从来不晓得他竟也能有如此亲切的一面,一时间有些怔,缓缓地翻过身子望着他的背影,心头有些微堵。

  “她足岁的那年,朕当着众人的面说过,待她年满十五及了笄,便封她为长公主,赐封号锦华,朕要她锦衣玉食,一生荣华。”说罢他微微顿了顿,声音更为低沉,“当年的承诺,如今却提前了这么多年便兑现。”

  “……”南泱被他话语中深切的悲哀所动,只觉眼眶一湿,便有一行水顺着面颊没入了枕巾。

  万皓冉微醺的眸子缓缓挣了开,里头已是一片赤红,他动了动身子,便将头深深地埋进南泱温热的颈窝,鼻尖尽是她沐浴后的淡雅体香,只觉心中的悲楚似是淡去了几分。

  “皇室的悲哀便是如此,朕对不住灵越,也对不住韩昭仪,”南泱只觉颈项传来一阵湿热,心中蓦地便涌起一股不忍,双手缓缓地抬了起来,轻轻地放在皇帝的肩上,又听见他的声音似是有了几分哽咽,沉声道,“天下是朕的,可朕也是天下的……”

  她放在他肩上的手缓缓收紧,只觉心中一痛,话一出口,连声音都不似平日的淡漠,柔声道,“皇上,你醉了,早些休息吧。”

  “南泱……”皇帝伏在她的颈间,忽地唤了声。

  “怎么了?”她眼角噙着一丝泪光,声音仍旧轻柔,轻声应他。

  “若三年前的你便是如今这样子,兴许一切就都会不同。”他脑子晕沉沉的,口中含糊不清地问道。

  “……”南泱双眸微动,半晌方才低低地应道,“也许吧。”

  “朕要问你一个问题……”他唇角勾起一个淡笑,只觉脑子愈发地沉重,话到最后,声音却已低得教人听不见,便在她的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南泱的右手抚过皇帝的发,被他身上混着酒香的龙涎笼罩着,只觉脑子都有些晕晕然,睨了一眼窗外,只见外头的夜已深沉,她心头轻叹着缓缓合上了双眸。

  窗外月色照入,榻上的两人相拥而眠,枕上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和谐美好。

  翌日清晨,南泱头一回没人叫唤就醒了。

  她睁着双眸打望了一番身旁,果不其然,皇帝又一次没了影儿,那人晨间总是气得很早,至于早到什么程度,南泱觉着,可能只有打鸣的jī能同他一比。

  只是,若把堂堂一国之君拿去跟打鸣的jī比,似乎又有些不大妥当,她揉了揉额角,脑中一番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方此时,明溪姑姑推开门进了来,端着面盆朝她缓声道,“娘娘,昨日皇上饮了些酒,您没受累吧?”

  南泱被明溪这番很内涵的话问得一愣,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她指的“受累”是什么意思,面上立时便有几分尴尬,又道,“未曾。”

  明溪这才颔首,上前扶着她坐了起来,又道,“皇上昨晚的样子也忒吓人了,奴婢起初还担心娘娘,现在看您这样子,才安心了些。”

  南泱张了张口,昨晚皇帝的样子确实吓人,却不是明溪想的那种方式,她想同明溪说道说道,又觉得不知从哪里说起,便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明溪从柜子里头取出一件儿镜花绫披帛,替她穿了起来,边穿边说,“对了娘娘,大清早田婕妤身边的莫儿姑娘便到咱们宫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