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儿的,身后忽地穿来这么一句话,宫娥的身子一僵。深更半夜的,没由来的冒出这么一句,任谁听了都会心里发毛,她咽了口口水,回过头,面上挤出个笑来,“小主,您别胡思乱想了,早些歇下吧。”
袁秋华的面容苍白,锦被里的汤婆子滚热,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只觉得浑身透着一丝yīn冷,抖着声儿再次追问,“赶紧告诉我——世上究竟有没有鬼神?”
“鬼神”二字,她说得尤其小声,眸子里闪烁着某种莫名的惊恐,苍白的面容在昏暗的灯火中显得十分诡异。
云芙被她的模样唬住了,立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嗫嚅了好一会儿,方才回道,“小主,您是不是被韩婕妤的话给吓住了,今儿寒梅园里,她说的话确实有些吓人,您也别往心里去,帝姬就算要回来,也找不着咱们头上啊。”
“……”她的神色之间浮起一丝惊惶来,一把捉住了云芙的双手,死死地握住,颤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帝姬、帝姬真的会回来么?”
袁秋华的力道极大,将云芙双手箍得生疼,她痛得拧起眉头,挣扎着要将双手抽回来,回道,“小主,您弄痛奴婢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您别胡思乱想了,赶紧歇下吧。”
她却仿若未闻,仍是死死握着云芙的手,剧烈地摇晃她,面上一片慌乱,“帝姬为什么要回来?她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为什么?为什么!”
“小主您别这样,您别吓奴婢……”云芙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不轻,死命地挣脱着自己的双手,拔高了嗓门,几乎是嘶喊地唤了一句——“宝林小主!”
手上死死禁锢着自己的力道终于放了开,云芙连忙朝后退了两步,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已是青红一片,心头又惊又怕,半晌方才抬起满是怯意的眸子,怯生生地望向坐在牙chuáng上的袁秋华。
“小主……”
袁秋华终于平静了几分,她的眸子里头很是空dòng,又呆坐了好半晌,方才抬起手揉了揉眉间,无力地摆手,“行了,夜深了,你下去吧。”
闻听此言,云芙当即如获大赦,朝她福了福身便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宫门被重重合起,她抬起满是血丝的眸子朝四下里一番打望,偌大的寝殿只点了一盏烛火,烛光极为昏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可怖起来。
月白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湿透,一道夜风chuī起,直冷得她缩了缩脖子,抬眼去望,却见是窗户大开。她蹙了蹙眉,掀开锦被着了绣履,提着烛火便要去合窗。
忽地!一种诡异的声响却从窗外传了进来,极像水滴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袁秋华心头一惊,再也不敢往前一步。
窗外的夜风chuī得极大,仿佛是鬼哭láng嚎,那道诡异的水滴声却愈发地清晰起来,间或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哭声,她侧耳细听,竟是一个孩童的啼哭!
“呜呜呜……”
哭声凄厉悲哀,袁秋华吓得几乎要打起摆子,举着烛台的手亦是颤抖得厉害,她惨白着一张脸,深深吸了一口气,“谁、谁在那里?”
那道声音却仍旧是哭,没有回答,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几分心qíng,将声量拔高了几分,呵斥道,“是谁在那儿装神弄鬼!若教我逮住,定要你好看!”
那道哭声仍是不住传来,少顷后便有一道稚嫩的孩童声音紧随而来,飘渺得像是不属于人间。
“宝林小主不记得我了?”那声音稚嫩却凄凉,伴随着呜咽,在寂静的夜里幽幽响起,教人毛骨悚然,“宝林小主不记得我了?”
一字一句几乎都砸在心间,袁秋华的面色惨白如尸,手中的烛台都要教她抖落在地上,瞳孔蓦地惊瞪,捂着口颤声道,“你、你……你是灵越帝姬?”
“呜呜呜……”那声音哭得愈发凄厉,问她道,“小主为什么要杀灵越,yīn间真冷啊,小主下来陪灵越好不好……”
“不不不!”袁秋华朝后退了三步,忽地膝盖一弯便跪在了地上,朝窗口不住地叩首,惊惶不已,惶恐万分道,“我没有想杀你!帝姬,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杀你!我绝没想到他会如此狠心,竟将你沉溺在寒波湖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