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泱捂着汤婆子倚在贵妃榻上,望着窗外低声道。
韩宓贞怀中抱着澍人,闻言便朝着她的目光瞧了过去,但见压抑了多日的天际竟似破开了一道口子,层层金光照she过云团倾泻向大地,远处那座座碧瓦飞甍的宫闱在阳光下愈显庄严端华。
“是啊,雪停了。”她唇角含着一丝笑,温婉道,“今儿个是初一,又是新的一年了。”
南泱的面色淡淡的,闻言只是微微颔首,沉声道,“又是一年了。这一年里头发生了太多事,竟让本宫觉得像过了许多年。”
韩宓贞听出她字里行间的沉闷,思索了半晌又朝她道,“娘娘,过去的事总会过去,人终究是要往前看的。”说罢微顿,笑道,“娘娘腹中的皇嗣正一天天长大,还有七个来月就要出生了吧?”
她闻言也是一笑,不自觉抚上腹部,柔声道,“已经三个半月了。”脑中忽地又记起了一个人来,不禁又道,“婕妤,本宫近日,怎么都没瞧见过秦采女,她莫不是又投奔黎妃去了吧?”
韩宓贞微微思量,复又沉声应道,“她前两日倒是来过臣妾宫里,坐了没多久也便走了,至于投奔黎妃……想是不能的,便是她有这份儿心,黎妃也不会再用她。”说着微微停顿,又道,“不过说起黎妃,臣妾近日,倒是瞧见和程采女时常去翰瑄宫。”
“程采女?”南泱双眸微动,心头便明了几分,道,“如今黎妃起势,有嫔妃依附也不足为奇。至于秦婉怡,你我皆疏远她,想来她也不愿再过来讨人嫌了吧。”
二人正闲谈间,宫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见李松盛已经疾步踏入了殿内,身子一弯便朝两人行礼,“奴才参见淑妃娘娘,参见韩婕妤。”
南泱见他气息不稳,额角又遍布汗水,不禁蹙眉,疑惑道,“李公公,出了何事,你为何如此匆忙?”
李松盛的头埋得低低的,沉声道,“主子,翡棠阁宫里的宫娥来报,说是秦采女今早忽地发了疯,现今正在宫里骂骂咧咧地砸东西,宫里的宫人不敢惊动皇上,这才来报娘娘。”
“什么?”
南泱同韩宓贞齐声惊呼道,两人面色皆是瞬间大变。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忽地就疯了呢?”韩宓贞从红木椅子上忽地站起身,蹙眉道,“她前两日还来过我宫里,李公公,你会不会听错了?”
李松盛垂着头恭恭敬敬回道,“韩主子,奴才就是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谎报这等大事,翡棠阁的宫娥说得清楚明白,奴才断没有听错。”
南泱身子一动,明溪赶忙俯□去扶她,她扶着明溪的手从贵妃榻上做起身子,边着绣履边道,“此事太蹊跷了,李松盛,你即刻去御医院将周大人请到翡棠阁去,只说采女身子有些不适,多的一概别提,明溪,快备轿,本宫要去看看。”
韩宓贞将怀中的澍人抱给了素慧,面上尽是一片忧色,明溪取来了鹤氅披在南泱身上,一行人便步履匆忙往翡棠阁赶去。
“砰”的一声脆响,五彩青瓷花瓶儿便落到了月台上,摔得粉碎。
“娘娘小心。”明溪将南泱往身后护了护,众人均是眉头紧蹙,骂骂咧咧的凄厉尖叫不住地传出来。
“害死你的不是我!不是我!你来找我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滚,你给我滚!”
南泱同韩宓贞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的面色都不好看,思量了一瞬复又提步迈进去,落脚之处全是玉器瓷器的碎片屑子,内殿里头的尖利声音仍旧疯狂地嘶喊着。
“不要杀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整个翡棠阁早已是人仰马翻,宫中的宫人均是忙成了一锅粥,李松盛走在前头撩开内殿的帷帐,南泱等人方才走了进去。
目之所及尽是满目的láng狈疮痍,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浑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赤着脚举着一个茶盅,惊恐万分地瞪着眼前,仿佛眼前真的立着一个人一般,哭喊道,“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真的不是我……”
南泱的面色煞为难看,她朝一旁的高瘦男子使了个眼色,道,“周大人,你去看看,秦采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