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泱及其分明地望见,那柄已然没入柳芊芊左肩的赤霄剑,又再度被狠狠地刺入了几寸,紧接着,随着长剑被拔出,她听见了一声更为压抑的痛哼在耳畔响起——
转眼之间,那个在龙泽亭之中一舞艳绝*的美人,身子犹如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徐徐地倒了下去,躺在了冰凉的白玉池旁,鲜血从那副娇美的身躯底下缓缓地淌出,血水汩汩地顺着池壁流下,将白玉池的池水染得一片血红。
南泱的眸子微动,心中一番思量,复又望向万皓冉的那只依旧淌着血水的右手,沉吟半晌,方才道,“这宫里,有止血的药物么?”
“……”万皓冉的眸子微微一动,这才垂了眸子,去望自己的右手,半晌后,方才望向她,忽而一笑,回问她道,“为何不宣御医?”
“皇上既无心取她xing命,若被人晓得她伤了龙体,只怕,她便真的要死一千次了。”南泱并未抬眼望他,只淡淡道。
“……”闻言,万皓冉的清冽的眸子淡淡地抬起,望向她,唇畔一勾,笑道,“没想到,前皇后的功夫大不如从前,眼神儿却还是和过去一样好。”
“……”听了他的话,她亦是淡淡地笑了笑,又道,“凭着皇上的身手,若有心杀她,又怎么会只将赤霄剑刺在她的左肩,而不是一剑穿心呢。只是,臣妾十分好奇,皇上既无心杀她,又何苦将她伤成这样,做给臣妾看呢。”
“十分好奇?”
万皓冉的神色间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yīn骛,他的眸光微闪,定定地望着她,半晌方才又道,“南泱,朕今日倒是觉着,你还果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否则,你也断不会将席北舟都给忘得gāngān净净了。”
“……”
席北舟,定昭王。
南泱的眉宇不自觉地蹙起,心中的疑惑愈发浓烈——看来,前皇后和这个定昭王,果真是有些牵连。
“……”打眼望了望她面上疑惑神qíng,万皓冉忽觉心头涌起了一股子极大的不自在,英挺的眉宇间拧起了一个结,一阵沉默,方才又开口道,“止血的药物,在chuáng头的矮几上。”
“……”
南泱闻言,漠然地颔了一回首,便几步走过去,一番打望,只见一个丹青瓷瓶正搁置在矮几上,便取过了瓷瓶又走了回去。
走到了万皓冉的跟前儿,南泱的眸子动了动,只见他的右手已然是一片血ròu模糊,这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禁有些叹服斯人的忍耐力。
一阵迟疑过后,她伸出右手,朝着那只淌着血水的右手探了过去,岂料,她的指尖方才碰到他冰凉的手,那人却又凉凉地开口了。
“那个女人的伤,可比朕重得多,流了那么多的血,你再不为她上药,只怕她便真要死了。”他一双冷肃的眸子淡淡地望着她,漠然地开口,提醒道。
“……”闻言,南泱手上的动作骤然一顿,却亦只是一瞬,她便继续将他骨节修长的手执了起来,将手中的瓷瓶塞子揭开,倒了些白粉子到他的伤处,面上没有丝毫的异色,回道,“她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gān系。”
“……”万皓冉闻言又是一笑,眸子微垂,淡淡地望着她,似乎在观察她面上的神qíng,忽而又道,“这么多年没有见过席王爷,若她死了,你却又向谁打听他的消息去?”
听到此处,南泱的心头总算是一片澄明了。
这个皇帝之所以没有对柳芊芊下杀手,不是因为她美色过人,更不是因为他心有不忍,而是,他想知道,她南泱,会不会因为席北舟这个名字而对那个女人施以援手,以此来试探出,她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
还真是险。
今日,她南泱若是动了分毫的恻隐之心,哪怕只是零星半点,也足以令她以前在他身上做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只可惜,她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圣母,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玛丽苏,十年世事炎凉的娱乐圈生涯,十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活,早就教会了她什么是明哲保身,更何况,柳芊芊还是个对她能造成一定威胁的敌人。
她没有那个前皇后的雄心壮志,没有那个前皇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气势,她能从真正的南泱身上学来的,也只有心狠手辣这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