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弋点头,食指嗒嗒地扣在桌面上,“确实不会。”
“……”她愈发觉得他不可理喻,qíng急之下声量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既然不会,又怎么会对我的笛子爱不释手?”
这话出口,一室之内都寂静。一众宫人被吓得毛骨悚然,然而抬眼觑君上,他的面上却显得很平静,并没有发怒的征兆,不由大为纳罕。又侧目去看端妃,帝后旁若无人地争执,全然将她晾在了一旁。
端妃眸子里浮起几分讶色,秀眉几不可察地蹙起。往日便有耳闻,君上对皇后呵护备至,宠爱有加,过去不信,如今亲眼所见,倒着实令人瞠目。
君上平日里是副温雅的模样,然而行事向来心狠手辣,若是换做旁人这么跟他说话,恐怕早不知死了几千次了。
她心头堵得厉害,竟觉得宫室之大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这时今上又开了口,看皇后的眸子半眯起,凉声道:“看来皇后对那笛子感qíng颇深,不愿意给朕了?”
他板起脸的时候总会令人莫名生出惧意,沉锦被他的目光唬了唬,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不好,遂又软下声来,“臣妾宫中并不只有这一管笛子,君上若喜欢,臣妾可以送别的笛子给君上。”
他的指腹摩挲着虎骨扳指,面上yīn晴不定:“可朕只喜欢这一管。皇后也说了,你并只有这一管笛子,为什么非要同朕争夺?”
今上声音冷下来,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是有些恼意了。他们的君上对皇后果真不同寻常,何曾见过君上对谁这样有耐心。
众人心头欷歔,然而皇后娘娘却似乎并不领qíng,她执拗,还不死心,张了张口还要说话却被宁毓狠狠撞了一把手肘。她一顿,听见宁毓在身后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趁着君上的耐心没消磨光,见好就收吧。”
她闻言心头一空,慕容弋这样qiáng硬的的态度,看来是不会将笛子还给她了。她觉得难过,那是司业送给她的笛子,她一直留在身边,如今居然会被他硬生生抢走……
胸口里闷得人发慌,她觉得无奈又挫败。一股泪意袭上来,教沉锦qiáng自咽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朝他福了福身,垂首低声说:“既然如此,臣妾也不qiáng求了。臣妾告退。”说完便要转身要走。
然而今上在身后开了口,洋洋道:“皇后留步。”
她脚下步子一顿,回过身看他,脸色淡如死水,“君上还有什么吩咐?”
他身子一动从玫瑰椅上起了身,绕过端妃直直朝她走过去,边走边道,“朕还有些事要找你。”说罢微微侧过头睨一眼端妃,“朕有话要同皇后说,就不陪端妃了。”
端妃面上的笑容突地僵在了面上,沉锦也是一愣。慕容弋的这个举动着实令人始料未及,寻她有事?可分明是她来端妃宫里找的他啊。她错愕,这qíng形,简直像是她来静怡阁将今上抢走了似的。若是皇帝真的和她一道走了,那她和端妃的梁子可就算是结下了。
她扯出个笑,抬眼看今上:“什么事也不必急于一时,君上还是先和端妃姐姐一道用膳吧。”
他垂眸静静看她,蓦地去牵她的手,带着她头也不回地出了静怡阁。
端妃面上怔怔的,呆立在殿中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在桌子旁缓缓坐下来,臻首微垂着,神色平静,不言不语。
☆、第二十九章
帝后在前并肩而行,身后远远儿跟着一众随侍的宫人,同他们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皆静默不语。
今上的手掌宽大而厚实,沉锦的手被他整个儿包裹其中,愈发显得小巧jīng致。她有些僵硬,被他拉着往前走,胸中鼓擂得震天响,咚咚咚,一声声震得她双耳嗡嗡。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执她的手,她犹记得那日大婚的qíng形,同今晚这样的相似。慕容弋也是这样不由分说便来拉她,qiáng势而专断,不容忤逆。他的左手带着微微凉意,掌心起着一层薄茧,略粗糙的触感,摩擦在她光滑如玉的手背上,有些苏麻。
沉锦侧目看慕容弋,过去不曾同他并肩而行,还没有这样直观的感受,这会儿才发觉,他的身形着实太过高大,她在他身旁直身立着,头顶只将将及上他的肩。夜色之中,那张侧脸不甚清晰,远处宫灯的光火照过来,使他的轮廓镶起一道凝重的金色,平添几分柔润的意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