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纪纯如那般刚烈女子,也被他这番举动惑了,在千军万马前仍面不改色的她,此刻心却跳得如同她在校场上打了一架后那般,‘扑通’‘扑通’的跳着,可她到底不似一般女子害羞了那般低下头,看着他,眼中只有一个他,所有的温柔都只为他一人绽放。
陈锦暄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纪纯如,通身都是温柔,目光都与往日不同,她掩着笑意在她耳边轻声说:“姐姐,你就快过去吧,我先进去了,改日我上王府寻你去。”
说完也不待纪纯如回应,一溜的跑进了陈府之中。
纪纯如出门向来是不带侍女的,从陈府侍女手中取过自己的伞后,走下台阶,一步一步跑向他走去。
赵承衍也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的袍子下摆沾了雨水,玄靴湿了大半。
天也欢喜地也欢喜,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你怎的来了?”纪纯如首先开口问。
赵承衍带着笑等着她上来二人并排走着,他却并不多言,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她。
纪纯如心内越发暖起来。
“我很欢喜。”她向来不想掩饰自己。
爱恨皆不藏。
赵承衍听了她这话后,他早知她不同,却不知是这般的不同,低低的答了句:“那便好。”
我欢喜,你亦欢喜,天欢喜,地也欢喜。好似这一切都欢喜,连天上落下的雨水都是欢喜的一般。
“在玉儿那里住的可好?”他问她。
“自然是好,玉儿花儿我都很喜欢。”
“我就知你会喜欢她们的。”
“你如何知道?”
“真要知道?”
“嗯,我想知道。”
“我喜欢的……”他伸出手扶着纪纯如,一手举着伞,将她往马车上扶。
“ ……想必你亦喜欢。”这后半句话清晰的落入纪纯如耳中。
……
“还从未见过你这般的人。”
“哪般人?”
……
多年后,纪纯如午夜梦回之际也会问自己,如今是否还像当初一样,喜欢他喜欢的一切?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gān,却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马车欢快的向前驶着,驶向灰蒙蒙的重重雨幕里步步向巍峨宫墙那边而去。
赵承衍记不起来小时候的纪纯如的样子了,多年后的第一次见她是在城外接靖北王一行之时,尘土滚滚之中她穿着红衣策马而来,那便是她了,他赵承衍即将要娶的妻了,尘土虽落了她一身却仍是让他几分压抑里几分惊艳。
他并不想娶妻,虽说娶谁都一样,可嫁给他,绝非幸事。
他承认他虽不喜父皇那般绝qíng,可他心中也的确是绝qíng。
将纪纯如送到毓安宫时已是申时了,身后跟着的郑渠早就给他递过眼色了。
纪纯如举着伞站在台阶上问到:“你不进来坐坐?”
“我还有些事,便先回去了。”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到:“玉儿若是问起,你只管说是我将你送回来,她便欢喜了。”
纪纯如笑了出来,知今日此事必和净玉有关系,抿着嘴:“你们兄妹啊!”
赵承衍看着她说:“我们兄妹如何?”
他一双眼睛紧锁住她,纯如倒不说话了,催着他走:“你快些回去吧,莫要淋了雨着凉。”
“好,我看着你进去。”他答应的gān脆。
“嗯,那我便进去了。”纪纯如自也不是拖沓的人,话毕便转身上了台阶,待到进门之时又转身回望了仍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赵承衍。
相视无言,却又似有千言万语。
赵承衍看她进去后,仍在原地站了一会子,心中一时柔软起来。
今日玉儿宫中的德成来见时他正在书房批阅父皇留给他的江南地区洪水决堤相关奏折,梅花卫也传来了消息,此事背后很可能牵扯到京城位高权重的官员,他不得不谨慎处之。
“五皇子,公主说让我与你说,纯如郡主今晨一人去了陈家,说是让您派人去接一接。”
赵承衍听到此刻,停了手中的笔,吩咐到他的贴身侍卫:“郑渠,你——”
他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望了望窗外的瓢泼大雨,将笔挂起,站起身来,说:“我便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