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少年对视一眼,高个少年含笑道:“也好。我方才见渭渠君往知秋堂去了。”他叮嘱道:“里边应是在议事。你先候在外边,待渭渠君出来了再找他。冒冒失失闯进去,小心罚抄书。”
庄意映笑吟吟道:“多谢师兄。可知秋堂又在何处?”
少年向远处一指,“你向那云雾缭绕处走,见到一碧瓦朱甍,略显俗艳之处便是了。明显的很,你到了便知晓了。”
他旁边的少年怼了他一肘子,笑骂道:“舒长老知道你这么说知秋堂,胡子都得气飞!”
舒长老?是舒先生么?庄意映听这名字感到熟悉亲切,但又不好多问,与少年们告别后便向前走去。
她耳尖,隐约听到了那些少年们的谈话声。
“哎,息空,你告诉她gān嘛呀?万一那小师妹见到渭渠君冷冰冰的脸,哭唧唧的回去可怎好?”
“我若不告诉她,她必定日思夜想,反倒影响修行。”
“思慕渭渠君的女修这么多,也不知渭渠君的心是不是铜打铁铸的,竟统统都甩人家脸色看!”
“你们说,渭渠君是不是……”
庄意映憋了一肚子气,梗在心头,谁思慕他了?!
被人在背后这样说,虽然说的也未必指向她,但是庄意映的心头却莫名涌起诡异的感觉来,像是孩童偷偷准备给母亲的礼物被旁人抢先瞧见,又像是诗人被迫在大庭广众之下念自己早年写的一塌糊涂的陈词滥调,息氏少年们的话如蚊蝇般在她耳边嗡嗡嗡直响,烦人得很,偏偏还挥之不去。
她觉得在这一刻也难待,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拔腿就跑。
庄意映在心底又给息衍记了一笔,她决定等下见了他,便先赏他一拳,也算对得起自己吃了那么多梗死人的桂花rǔ酪的“忍rǔ负重”。
一路上,她只管埋头走路,遇见同她打招呼的门生一概不理。她的脚步快,那云雾缭绕处很快便近在眼前了。
庄意映仰头,瞧着那雕梁画栋的建筑,上边的匾额书着“知秋堂”三字。她暗暗想,那门生名唤息空是吧?的确该罚!
这知秋堂同雁国的讲道堂建的一模一样。
许是设了禁制,里边的声音丝毫也听不到。庄意映觉得蹲在这等实在太傻,决定先敲门试试。
她抬起手,正准备敲,却被人一把扯住,拽到了一旁。
息青厌低声道:“师妹。”
“师妹胆识过人,也不该如此莽撞行事。知秋堂里坐着的都是长老,莫要给自己找麻烦。”息青厌眼中墨色如cháo,“师妹先随我去取了隐气符再找渭渠君吧。旁的门生修行浅瞧不出,长老们就未必了。”
庄意映瞧着他思索的模样,真心实意的道了声谢。
见到了她魔化的样子还如此待她,青厌可称心胸dàngdàng,明月直入,是个好孩子。
她便暂且决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息衍欠的那一拳先记了账,问道:“青厌,你可见到连召了?”
第47章 丹心六
息青厌在听到“连召”二字时, 脸庞诡异的扭曲且晕出红意来,他别扭道:“他在知秋堂。”
息青厌的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发冠险险的立在上面, 庄意映盯着他的发,为那白玉发冠捏了一把汗。息青厌带着庄意映三拐两拐到了一处湖泊, 湖泊背山,却未有桥相连。
他扶着庄意映飞身而起, 落在对面的矮山头上, 山上种满了琼花仙糙,开得泼泼洒洒。庄意映小心翼翼的落脚,生怕一脚踩瘪这些金贵玩意儿。
山中漫天飞絮,苍绿的枝头都染了白,像是落了雪。庄意映吐掉钻进嘴里的柳絮,瞧着这纷纷扬扬落下的柳絮, 不舒服道:“这是什么地方?”
息青厌挥掉阻碍视线的白絮, “拂雪山。”他解释道:“只有这里鲜有人来。”
漫天漫地的白毛几乎让庄意映抓狂, 她起了一身的jī皮疙瘩,艰难道:“好名字。”
息青厌拿出一张符纸, 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 举到眉心, 口中默念,那朱红色的咒文便如鲜血倒流蔓延般,从他的指尖溢出,落在符纸上。
朱色咒文行到指端时堪堪停住, 燃起火焰来。符咒燃尽,那金灰落在息青厌掌心,他翻手一洒,金色粼粼飘扬在庄意映的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