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三叔瞪眼,这小丫头!息氏门生人再多,那点名册子来来回回翻几百年,上面的画像他也早已认了个差不多。不过听这小丫头一说,他瞧这相貌确有几分熟悉……或许真的是他忘了?
还是说,这小丫头早早就被王蓬生安cha在息氏,只待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息三叔的面色缓了缓,道:“哦?你的名字是?”
庄意映自然没傻到瞎编个名字,她故作一派天真,嘻嘻笑道:“我不说,我若说了,便会被大叔记上一笔,待到紫英榜排名时不好看了可怎好?”
息三叔被庄意映“嘻嘻”了一身jī皮疙瘩。
一旁的息空瞧着白衣少女眉宇间的娇憨模样,好心解围道:“三叔,这姑娘确实是息氏门生,我还为她带过路。想来是刚入枕流台不久,您才不熟悉。”
庄意映在心底悲切一声,少年,谢谢你为我挖的大坑!
息三叔疑惑的瞧向息衍,“漱溟,新入门的门生你都带过一段时日吧?你记得她?”
息衍缓缓点头,“记得。”
庄意映正要暗地松一口气,就听息三叔问道:“你可还记得她的名字?”
她提心吊胆的望向息衍,他实诚道:“记得。”
庄意映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息衍顿了顿,道:“她说过,她名唤息婵。”
庄意映的脸在雨气中氤氲的白里透红,她那时懒的动脑,随便说来敷衍易知难的名字,此时当着一众息衍的血亲面前被他咬字清楚的说出来,整个人便如被温泉水蒸着,从头到脚,红透了。
息空只当庄意映被长辈记了名字,有些羞恼,他笑道:“三叔,您现在可信了?”
庄意映现的确羞恼的很,但此“羞恼”非彼“羞恼”。
息三叔心中虽还是存疑,但也只好作罢了。
蓬老咳了一声,慢吞吞道:“小丫头,你刚入门,若是没找好带你的人,就跟着老朽吧。”
庄意映摇头,若不是有连召的事qíng碍着,她现在指不定已经到了哪里正逍遥着呢!现在若点头,被圈在这里苦哈哈且提心吊胆的修行,她脑子坏掉了也不会做这等蠢事!
蓬老沙哑着声音,道:“你可想好了。”
息衍淡声道:“不劳蓬老费心,息婵我带着。”
庄意映惊疑的望向息衍,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
息衍是要把她关在枕流台还是说——她的心底还是对他留有一分希冀的——他会放她走吗?
蓬老大笑出声,“好!好!”
庄意映瞧不透这老人,她有些犹豫了,他似乎看出她这副躯体已死,瞧蓬老的样子也好像没有恶意,是不是顺着他来比较好?
蓬老浑浊的盲眼中竟好似有了光芒,他“望”着庄意映,目光却似已经穿透知秋堂,瞧见了远方。
阿衿,我遇到一个小丫头,和你像极了。
众人在知秋堂里杵了好一会儿了,有些眼色的都静默着瞧着,他们来知秋堂,说是“议事”,最终是什么结果,还不是由上位者说了算,他们只是走个形式罢了,此时突然有了变故,何必惹祸上身。
只有一小部分修士仍在不甘,息岫烟哼道:“家主准备将息连召的尸体怎么办?总不能葬在堤桉息氏吧?”
息青厌猝然抬头,双目通红,死死盯着息岫烟,一字一顿的说道:“连召没有死。”
他轻抚连召的面庞,轻轻吻住他的唇道:“这里,还是温的。”
息岫烟惊惧的瞧着息青厌,不可置信道:“息青厌!你疯了吗——”
息青厌咧嘴一笑,“是,我是疯了,我喜欢他喜欢到发疯,可是他现在躺在这里——”息青厌将息连召轻轻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吻了吻他的眉心,眼中有血光闪过,面容上慢慢浮起悲伤之色,“下雨了,天凉,你们帮他带件衣裳去可好?”
舒叶青低声道:“心魔?”
息淮撑着腮,淡然的应了一声,眉宇间竟看出一丝期待来。
众修士也看出了息青厌此时被心魔所困,却都迟迟未动。有若泊君、渭渠君和长老们在,他们料定息青厌难以惹出什么事端来。
雨意愈加浓,而天穹却透出几分fèng隙里的光亮来,银妆将发间的步摇拿出,乌发顷刻间散落,如泼墨般逶迤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