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没提他用骰子测出的那句话,接着道:“在下在二位随那山鬼走后,去粮糙库探查,的的确确查验到了饕餮的气息。
“而待姑娘回来,身上的气息与那邪气相若。并且,浓烈的太明显了。恕在下当时冒进了,竟到现在才反应出这明显的纰漏。
“直至陈与义出现,他表面上是与在下套近乎,实则不动声色的在靠近姑娘,悄悄把白骨放进了姑娘的匣子里。”
庄意映在心底默默补充,他不仅往里放了个尸骨,还把真正的莫女侠偷走了!
易知难叹了口气道:“这‘怀璞袋’是我与师弟一同制出的,他竟拿这个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也是蠢笨。在下不知他意yù何为,便将计就计没有阻止。”
庄意映暗自咬牙切齿,你倒将计就计了,莫女侠可怎么办哟!
易知难说道:“在陆宅的一路上,陈与义都在悄悄跟着,他隐匿的极好,还是渭渠君出来发现的。”
庄意映惊讶的瞄了一眼息衍。诶?他当时不是为了给她买小糕么?
“在下与渭渠君商议,这陈与义应是与这邪灵作祟之事大有关联。而在陆宅里,他果然露出了马脚。
“在下也在无意中发现,陆氏长生库的账本中,百余年前的账目上写的名字竟也是‘陆抑非’,笔迹和现如今的账目上一模一样。而据在下查探,百余年前的陆氏小公子陆抑非早就从军、且战死沙场了,绝无可能成为修士去而复返。所以说,这陆老板也大有可疑。”
易知难向庄意映行了一礼:“在下就知道这些了,其余的姑娘得去问渭渠君。之前对姑娘多有得罪,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望姑娘千万莫要介怀。”
庄意映抿抿嘴,莫要介怀?那是不可能的。他当时冲向她的杀意和恶意可一点都不似作伪,易知难肯定还有什么未言明。
只是眼下那假陆抑非逃走未追回,真陆抑非疯疯癫癫,她还是不知道他为何要杀她,易知难暂且不可得罪。
小貔貅从她怀里跳下,窝在地上其中一副皮囊上哀哀的叫着。
哎,假陆抑非为何要弄这么多皮囊?为何把这么走尸砌在墙里?他又为什么假扮成“陆抑非”?
庄意映按着太阳xué,觉着自己这一路还真是艰难坎坷。
雨势缓了些,屋里的“滴答”漏雨声却愈加大了。
庄意映向息衍道:“你先跟我来。”
她回头一瞪易知难,“不许过来,也不许偷听!”
她把息衍扯到旁边的堂屋,把他摁在椅子上,关上门,刚一转身就看见他刀雕斧琢的jīng致面容上有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第28章 饕餮九
堂屋的窗开着,窗外大雨倾盆,窗内小雨淅沥,院子里的垂丝海棠开了满枝,被雨水一冲刷,把头低的更加羞怯了。
庄意映觉着这小风儿chuī得有些凉,她把门窗关好,双手拢进袖子里,瞧着息衍眼圈红通通的模样,心软了不少,一不小心就笑出声来。
息衍委委屈屈的眨了眨眼,半丝儿都没有刚刚大义凛然的模样,庄意映本想再笑他一笑,方一开口,不知怎的,又局促不安了。
屋子里门窗紧闭,安静的很,她心里有言语无数,对着息衍一张可怜兮兮的面容却不知从何说起,她手足无措的站在息衍面前,似个正被先生训斥的调皮小姑娘。
庄意映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半晌之后,她低哑着声音,只说出一句,“多谢你。”
息衍摇摇头,委屈道:“疼。”
庄意映:“……”
息衍见庄意映僵立在那里不动,便可怜兮兮的把脚缩在椅子上,抱着膝,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庄意映慌了,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渭渠君这样的大能名士。
许是真的疼得很了?
息衍小声道:“好疼。”
这下庄意映真的六神无主了,息衍的伤口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寒冰,眼泪划在上面便出了一小层雾气,氤氲在他的眼角眉梢,有小水珠坠在他的睫毛上,让人瞧着心尖儿疼。
她摸遍了全身,也没摸出一块帕子来,她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想伸手给息衍擦擦眼泪,伸出一半发现自己的手也实在是脏得很,她不好意思的缩回指尖。息衍抬眼,眼珠湿漉漉的,瞳孔清澈,他直直的望着她,她的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浓浓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