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翻阅最上头几件。「这么多?」
「还说呢!你已经有多久撒手不管公司的事了你知道吗?」张凯成指责,好似他是那种不负责任的老板。
虽然他的确是。
杜非自嘲地撇唇。近来,他已经愈来愈无法从自己经营的这份跨国事业中找寻到乐趣,反而在那间小巧的面包坊做着平凡无奇的粗活时,他能感觉到某种小小的、确实的幸福。
或许是因为,在那儿,他可以天天见到她,毫无顾忌地用眼神吞噬她的姿影、她的一颦一笑。
「好了,我知道了,我签就是了。」杜非认命地拿起钢笔,开始审批文件。
「签完了,晚上还得跟人吃饭。」张凯成提醒。
杜非愣了愣。「不是早上才陪那些人打过高尔夫球吗?晚上还要吃饭?」
「吃饭的是另一批人。」张凯成没好气。「你以为你欠下多少应酬了?全世界的人都想见你,你知道吗?」
可他想见的,只有那个女人。
「我以为我今天晚上就能闪人了。」他叹息。
「别傻了!」张凯成冷笑。「就算没应酬,你也回不去啊!今天有台风。」
「台风?」杜非愕然。
「听说已经从中南部登陆了,你晚上回去会很危险。」
居然有台风——
杜非皱眉,脊背微凉。不知怎地,他有种不祥预感,台风往往带来充沛的雨量,而山间常有土石流,或者溪水会暴涨。
她一个人待在那间屋子里,安全吗?
他蓦地合上活页夹。「我要走了。」
「什么?!」张凯成惊讶。「走去哪里?你文件都还没签完呢!」
「我要回去找她。」杜非起身,利落地穿上西装外套。「我怕她有危险。」
「什么危险啊?只是台风。你在这种天气开车上路才危险。」张凯成试图劝阻他,却遭他射来两道凌厉的眸刀。
「你到现在还不懂吗?」他嘶声撂话,面容有片刻扭曲,目光阴沉如猛兽,即便是他最好的朋友,也看得胆颤心惊——
「我不能冒任何可能再失去她的风险,绝对不能!」
杜非急切地开车上路。
在高速公路上,他接到芬姨的来电,更焦灼了。
「阿非啊,你人在哪儿?还在台北吗?」
「我现在正要赶回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雨蝶啊,她下午的时候开车上山,送蛋糕给客人,结果风雨忽然间变大,她被困住了。」
「被困住了?」他急得声嗓变调。
「她打电话跟我说,路上有落石挡路,她可能没法下山了,要我们别担心,她自己会想办法找人求救,后来手机就断讯了。这种天气,山上收讯不好,我们一直联络不上她,好担心啊!」
他也担心。杜非咬牙,极力保持镇定。「现在风雨很大吗?」
「嗯,雨下得很大,风也慢慢变强了,你听听这声音。」芬姨稍稍拿开话筒,让他听屋外风吹雨打的狂啸声。
他更加焦躁。「我知道了,我会上山去找她。」
「可是这种天气上山,你自己也很危险……」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别担心,我会找到她的。」
挂电话后,杜非不假思索地踩下油门,加速奔驰,冲破前方的狂风暴雨。
看来她得在这山上过夜了。
夏雨蝶躲在车里,无奈地看窗外风雨交加,呼呼作响,颇有雷霆万钧之势,若是寻常女人肯定吓慌了,但她身处危难当中,依然冷静。
她曾经历过比这糟上百倍的处境,整整两天,蜷缩在山壁凹洞间,靠着雨水解渴,艰难地活下来,现在起码还有车子遮顶,待遇算不错了。
只是她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地步呢?
真不该逞强送蛋糕上山的,她没想到出门后风雨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更没想到会遭到落石挡住去路。
本想将车子往回开,向附近的民家求救,但一个闪神,后车轮便卡进山沟,这下可好,进退不得。
夏雨蝶自嘲地苦笑,调整椅背往后倒,闭上眸,试着让自己入眠。车外风强雨骤,偶尔车体会剧烈地摇晃。
她听着风声雨声,心神恍惚,游走于半梦半醒之间,这样的情况她很难睡得安稳,梦魇逐渐朝她伸出魔掌。
片段的画面于梦境里飞快地闪过,她看见一场大火,烧毁了她的家,看见父母蒙着白布的焦尸,身子霎时惊悚地痉挛。
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着她,拯救了崩溃的她,然后,是一段平静却诡异的日常生活,她有了新的家人,他们细心地照料她,谈了恋爱,男孩怜惜地亲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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