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搬下来了啊。”林子瑜困惑地说。
梁一峰错愕,指着五大纸箱、一个29吋登机箱,不太相信地反问:“你的东西就这些?”
“这些已经多到出租车装不下了。”
梁一峰看看小货卡,再看看那几箱据说“很多”的东西。早知道他开休旅车来就好,何必大费周章去借小货卡?
“家具呢?都不搬?”他又问。
“我们家能用的,我妈、我弟搬走了,剩下都是房东当初附的,新租的地方该有的家具都有,我只要搬这些。”她解释。
“你该早点说清楚,我就开休旅车来了,这辆小货卡冷气坏了,我都快被热死了。”他摇摇头,搬起纸箱,江禹安马上将他手上的纸箱接过去。
“看你满头大汗,休息一下吧,我来搬,很快就好。”
梁一峰倒也不客气,索性将手上的箱子递出去,用手徒劳无功搧出微弱的风,越搧越热。
林子瑜看不下去,从皮包抽出一小包面纸,拿了张出来,帮他擦了几下额头。
“果然是养在冷气房的大少爷。”她取笑。
“笑我?等等你坐进去就知道了,这种天气,坐在没冷气的货卡里头像坐在烤箱里。”
“心静自然凉,车子开的时候,降下车窗就有风,能热到哪儿去?”
梁一峰盯着她好半晌,笑着冒出一句,“我看到你,心就静不下来了。”
仰头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她很清楚那种眼神,许久许久之前,禹安也总是用灼热得像是会将人烫伤的眼光看她。
她无法响应,撇过头想漠视他热情的视线,没想到迎上禹安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尴尬一笑,说:“我要搬东西了……”
“我搬好了。”江禹安语气淡淡的,脸上的笑也是那样淡,淡得像是将要融进蓝天里的稀疏白云,让人捉摸不清。
“呃……这么快?”
“没多少东西。”
“OK,出发吧。”梁一峰朝小货卡数了数后,打开副驾驶座车门。
“等会儿见。”江禹安走向骑了好几年的哈特佛,戴上安全帽,跨上车,引擎轰隆转动,他朝他们挥挥手,骑出巷子。
林子瑜站在小货卡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一股莫名哀伤席卷而来,她觉得禹安正一步一步走出她的生命。
“你们吵架了?”梁一峰蹙眉问,他看见她脸上显明的忧伤。
“能吵得起来多好……”她低语,“没有,我们没有吵架。”摇摇头坐上小货卡。
小货卡里的两人沉默许久,从车窗卷进来的风,安抚车内的燥热。
林子瑜深深舒了口气,开口问:“梁一峰,你喜欢我什么?”
梁一峰没料到她会天外飞来这一问,先是愕然半晌,朝她看去,只见她神情落寞看往车窗外,心不在焉的,若非他很肯定他的耳朵健康无碍,大概会怀疑她是不是真问了他那个问题。
天下的女人,十有八九都爱问交往的对象这些问题,从“你喜欢我什么?”到“你爱我什么?”、“有多爱我?”……
她没来由的一个问题,该是意味着他有机会了?
车子在新租屋处的巷口,就差一个拐弯,梁一峰在巷口转角前停下小货卡,车子排进P档,他转过身,双手扶上林子瑜的肩,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请你看着我,看我多喜欢你、听我说我喜欢你什么。我第一眼看到你,是幼儿园小班开学那天,我听别人说小孩子大多记不得两、三岁的事,但我偏偏记得很清楚,那天下着毛毛雨,你绑了两条长辫子,尾端扎着粉红色缎带,你穿了件白色棉质印花T恤、红色短裤,刚到教室的小朋友几乎都哭着要回家,只有你,安静走进教室,拿了一本图画故事书,坐在角落里翻,你记不记得我走到你身边,问了你什么?”
林子瑜摇头,她根本忘记梁一峰找她说过话了。
“你进教室之前,我也是哭得很惨,拉着奶妈不让她走,可是看见你,我忘记要哭了,因为你就像我曾经想买,可是爸爸一直不让我买的洋娃娃,漂亮得不像真的。你安安静静,不哭不闹,我很好奇问你:你为什么不哭?你不想家吗?你说,你到学校要读很多书,要赶快长大帮妈妈赚钱,没有时间哭。”
他捧起她的脸,拇指轻划她细致脸颊肌肤,深呼吸一回,又说:“放学后,奶妈对我说,像你这么勇敢聪明的女孩子,谁娶到你是谁的福气,我那时不懂什么是娶,可是从那天起,我的眼里只看得见你。我越是注意你,就越发觉你的好,你过得很辛苦,却从不吝惜帮助比你还需要帮助的人,从幼儿园、国小、国中,你一直那么好,没改变过。”他放下捧着她脸颊的掌心,停顿半晌,思索犹豫后,决定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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