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要为自己留后路,至少也得有钱请看护。”凤筝照实说了,出口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她从来、从来都没有对别人提过这件事,即便八宝也没有。
“请什么看护?说清楚。”王远虑的长眸微微眯起,看来有些阴郁。难道她有什么隐疾或是难言之隐?
“哎啸,我想我应该生不出有灵能的凤六,也许凤家姑娘就传到我这代,死了之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太奶奶交代,干脆现在多赚一点,先把凤家其他人的口袋也装得饱饱的,看太奶奶会不会少骂我一点。”凤筝蒙混,只愿坦诚一部分。
“然后?”这跟看护有什么关系?王远虑并没有那么好打发。
“然后……然后就……”凤筝咽了咽口水,算了,跟他说也不会怎样,反正在他面前,她早就什么自尊都没了,有什么好怕的?
“然后,我不会结婚,不会有小孩,我要顾好祖产,让母亲有办法永远四处游山玩水,还要准备八宝的嫁妆,八宝若哪天结婚受委屈了,好歹还有个很有钱的娘家可以撑腰;以后,若我老了、病了,也不要拖累任何人,一定要请看护,我连棺材都选好了。还有,我丢凤家的脸,不敢跟太奶奶们葬在一起,所以我另外找了一块地……”
假如这世界上有人能够同时让王远虑气得牙癀痒,又同时让他心疼到无以复加,那人一定非凤筝莫属。
她究竟在想什么?她脑子里装的全是别人就算了,居然还如此眨抑自己?
他好想狠狠掐死她,也好想狠狠疼宠她。
“你不是说你福厚命硬,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应该不是问题?”王远虑挑高了一道眉,问她。
“谁知道,假如有万一呢?”就是意料之外,才叫万一啊。
“若有万一,我会照顾你。”王远虑应得斩钉截铁。
“那万一我要插鼻胃管、要换尿布,又或是要接尿袋呢?你也要照顾我?”久病床前无孝子,亲情都靠不住了,爱情又有多可靠?“你哪天真这么狼狈,我不乘机整整你怎么行?!”
“王远虑,你好变态。”凤筝惊愕不已地望着他。
“多谢赞美。”王远虑比平时更平淡的话音里蕴含太多怜惜她的心事。
凤筝怔怔地睇望他眼眉,想笑,又不是很想笑,沉默良久,不禁伸指轻碰他嘴唇。
她虽不具凤氏灵能,却并不蠢笨,她怎会听不出来,王远虑适才向她做了一个多了不起的保证。
他承诺要照顾她,无论她有多狼狈。
她满心柔软,震荡不已,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
“喂,王远虑,你这算是在跟我求婚吗?不然这样好了,你入赘凤家好不好?”最终,还是以玩笑话遮掩满心感动。
无论方才对她有多心疼,王远虑都决定还是先掐死她好了,以另一种方式。
“与其讨论什么鼻胃管和入不入赘,我看不如我们再做一次吧。”王远虑咬住她手指,在她耳边强硬地宣告。
“欸?”凤筝的讶异很快被呻吟声吞没。
她终于明白,情人之间所有无意义的交缠,其实都是一种别有意义的浪漫。
两周后,八宝终于能够顺利出院了。
王远虑发现,与无法恣意触碰恋人这件事相比,眼睁睁看着凤筝收拾行李搬离住所,却寻不到适合的理由留她,还更痛苦千百倍。
干脆怂恿她就这么继续与他同居?怎么可能?她有她的事业,而她的住宅不只是祖厝,更是营业场所,长久歇业并不适当。
结婚?他们才交往不久,两家人并不认识,而目前在除了他办公室以外的地方,他们甚至连触碰彼此都是个问题,怎能草率步入婚姻?
他有他的事业要奋斗,她也有她的家业要承担,他们之间见鬼的问题尚未解决,若是贸然留下她,就连他都无法说服自己。
王远虑拧了拧眉心,有些心烦,抬眸,看见凤筝站在他的书房门口,正倚着门框瞧他。
“你行李收好了?”王远虑启唇问不知为何站在那里的凤筝。
他承认,他确实是看着凤筝收行李,越看越不舒坦,胸口闷堵,所以才闪进书房里来的,未料她也跟来了。
“是啊,我又没带多少东西过来,你什么都打点得好好的,一下就收好了,而且,八宝明天一大早就要出院,我想等等就把行李先搬回家,不然明天后车厢还得放她的拐杖和住院时的衣物用品,怕放不下。”凤筝睇着他,笑嘻嘻地回。
嘿嘿,他眉头深锁,看起来很烦恼,今晚是他们同居的最末夜,他很舍不得她吗?那就快说他很难过,伤心得不得了,最好还能掉几滴眼泪,为她二十九岁才迎来的初恋写下辉煌的一页,凤筝越想越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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