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您问我对人事安排有何意见,这就是我的意见。”佟宽笑。
“为什么非要对付他不可?”无语良久,董座抬头,大受打击后的声调喑哑。
“陆优下来,公司之福,我替小股东请命。”
“——你不是为了公司,你是为了自己。”
“您怎么看,我没有意见,但陆优的照片档一旦外流,陆家承担不起大幅占据的八卦版面吧?到时就算我不从中作梗,他掩人耳目的新婚事也会自动告吹。”
佟宽不愠不火的说着,目的已传达,他无意留下欣赏对方挫败的神色,他是个耐心十足的人,耐心完成既定目标,但不代表他拥有以对方痛苦为乐的特殊嗜好。
他安静起身,返身离开,身后的人唤住他:“等等!”他顺从止步。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要知道为什么,你不恋栈公司,也不交换股份,你真正要的是什么?”
“教训。”他回过头。
“教训?他们不是外人——”
“所以才更需要教训。”他倾身俯视对方,两手撑在桌沿,让对方看清楚他的表情,“你当年不该带我回陆家的。”
“陆家哪一点对不起你?那个家不是我说了算——”
“所以不闻不问是你最好的选择啰?”
“……”
“好吧,看来你是状况外许多年了,我没兴趣细说从头,大致上可以提示一些。”他恢复冷峻的面目,“设想一个没有自卫能力的孩子,在一个敌意环绕的家,你想象得到会发生什么吗?不,你不会不知道,你只是不能细究,因为你在赎罪,你把我交给尊夫人,就是你独一无二的表态,你俯首称臣,证明你不会再出错。不是么?你撑得起你岳父给你的庞大家业,怎么会看不出孩子担惊受怕的脸孔?整个陆家只有我三不五时上医院急诊?不奇怪吗?最后尊夫人干脆让家庭医师上门,连医院也不用去了。陆家兄弟精力旺盛,顽劣异常,又被宠爱有加,整治一个孩子不被学校发觉,的确煞费苦心,尤其当那个孩子大了,终于懂得反抗的时候。”
他解开领口,扯开领子,出示肩骨微微变形突起的部位,再卷起袖管,展示上臂约五公分旧伤的缝合突起,“一次是肌腱断裂,一次是划伤,都是中学时陆优的杰作,这样我就不能参加棒球校队遴选了。”
“难道陆晋也是这样?”伸出的指尖就要触及早已痊愈的伤口,佟宽后退一步,迅速扣起衣领。
“陆晋?”他撇嘴道,“他拳头功夫不如陆优,一张刀子嘴却不轻易饶人,制造流言更是他的拿手,不过一个暑假,整栋中学校舍都在含沙射影我的生母是个大学援交女,拜他所赐,我的室友个个对我敬而远之,女友被父母禁足,从此不再往来……所幸上大学后大家终于分道扬镳,他们无法再发挥各种打击眼中钉的创意。”
“你可以试着告诉我——”喉头一鲠,一刹时,总是保持优雅行止的董座彷佛老了好几岁,他直起身子,试图靠近佟宽,佟宽直朝后退,没有一丝动容。
“怎么说?你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再说,你是听尊夫人的还是听我的?不用惊讶,都过去了,你治不了他们,就由我来动手吧。我和你不同,我一向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可以补偿你——”
佟宽摇头,他们各据一角,遥望对方,像间隔一条无法横跨的深渊。多年来,或许只有在这一刻,佟宽真正被这个赋予他生命的男人仔细端详,正视。
“都过去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选择,就是一条不可逆的道路,能做的只有承担。”他果决地掉开目光,从容开了门,慢慢走了出去。
他的肩头轻盈,步履轻快,像甩脱了黏附恒久的黑影。然而,在释然的心情底层,不知不觉渗进了一股不痛快的,近似怅然的感伤,在他的胸口悄然栖息着。
她长长叹了口气,就在她被一辆陌生的豪华房车挡住去路的时候。
被追债的感觉原来这么糟,手上一无所有,却得绞尽脑汁生出无限,她没有逃避,她很努力地解决发生在身上的各种状况,但总可以歇歇脚,喘口气吧?
驾驶座上的男子下了车,身躯半倚在车窗旁,不甚友善地打量她。
和佟宽出现在镇上的效应近似,他外形不若佟宽出色,但姿态和衣着散发着不可一世的优越感,经过的镇民忍不住多张望一眼。
两人隔了三公尺各怀心思互望,男子主动走向她,开口道:“林小姐吗?”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谢璃
佟宽
林咏南
一见钟情
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