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倶乐部?”单纯的杨秀枝哪懂得这种改变经营与消费模式的工作。
李智勋沉默两秒,开口说:“就是陪女人聊天,陪她们喝酒唱歌,陪她们玩乐的工作。”
杨秀枝冷笑一声。“牛郎就牛郎,倶乐部就不是牛郎了?”
“不一样!”李智勋睁大眼,为自己解释:“就只是喝酒聊天而已,跟牛郎不一样,牛郎是要陪上床的!”
“还要骗我?!”杨秀枝指向徐东俊,拔高声量:“我刚刚明明听见他说什么性交易!”
“我们公司有规定不能做,那是我自己要做的!昨天那个女生……她说要给我两万块,我才跟她去汽车旅馆开房间。”
“两万块……”杨秀枝频摇首,失望透顶,“两万块你就能卖了自己……”
“我是赚钱。两万块拿到手,我们就有多一点钱可以运用,只是一个晚上而已,为什么不赚?”母亲那对他失望的祌情剌痛他,他不禁红着眼眶,高声答话。
他不是杀人放火,也不是偷拐抢劫,他做这些不都是为了减轻她的负担,她怎能对他失望?
“啪啪”两声,杨秀枝手中的鸡毛掸子在李智勋身上落下,下一秒,她哭了出来:“做这种丢人现眼的工作,你还理直气壮?!要赚钱什么工作没有,你要去做那种脱裤子陪人睡觉的小白脸?!”
“就算当小白脸又怎样?!有什么工作可以一晚赚两万?你嫌我丢脸,当初干嘛生下我?!”他吼回去。
李芳菲欲上前制止李智勋的出言不逊,手腕被紧紧牢握——徐东俊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来到她身边,左手掌紧扣她的右手。
她挣扎,难撼动他半分,她欲张口让他放手,他抢先开口:“他们母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你一个外人别插手。”他拉着她在椅上坐下。
“对、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生下你……我当初为什么要结婚要生下你们……”杨秀枝扔了鸡毛掸子,往后瘫坐在藤制摇椅上,神情有些恍惚。
李智勋懊悔,跪了下来。“妈……”
“我如果知道把你养这么大你会跑去做牛郎,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杨秀枝如泄气皮球,话中带着自责。
“妈,你不要这样,我、我就是看你那么辛苦,都五十好几了还要去上大夜班,我才想要多赚点钱。”他眼眶潮湿,哽着声音又说:“我真的没跟那些客人上床,昨天收了两万块,我喝到不省人事,睡一觉醒来那个小姐就不见了……我、我……说实在的,我也不想赚这种钱……”鼻涕滴落,他手掌一抹,看见之前被客人用烟头烫伤留下的伤口,忽然难受得说不出话。
杨秀枝看着跪在身前涕泗纵横的孩子,心酸不已。她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是这个家对不起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让他顺顺利利完成学业、快乐生活,可无论如何,她也不愿孩子从事那种工作。“你给我做那种工作,都不怕人家笑你?你伯父伯母、你叔叔婶婶,还有你姑姑、你阿姨你舅舅,你那些堂表兄弟姊妹,他们要是知道你做那种工作,会有多瞧不起你。我老了可以不要这张面皮,你才几岁!你以后还要结婚,那些女生知道你做过牛郎,还有谁要嫁你?”
他哭着说:“我想不到那么远的事,眼前的生活都快过不下去了,我还想什么以后?你说我会被笑,但那些人有什么资格笑?在我们需要帮助时,那些人谁对我们伸出援手了?只会落阱下石的人有什么立场笑我?我偷了还是抢了?我难道不是因为需要钱吃饭才不得不去陪女人喝酒?”他没忘记母亲放下尊严,求那些所谓的亲人伸出援手,被拒绝了还要被冷嘲热讽的画面。
杨秀枝说不出话。成人世界的现实面早被孩子看得通透,这世界有钱就有血缘,没钱谁还记得你与他们流着同样的血液。
李智勋那番话同样震撼了李芳菲。是怎样的生活,又是怎样的经历,竟让一个高中生有这样的体会?
手腕被紧握了下,她回神时,目光触及那被握住的手腕,才想起来这男人一直没松开过他的手。她抬眼看他,他脸庞朝外头偏了偏,示意离开;她看了那对母子一眼,起身跟着他离开——李智勋的母亲已知道他的工作内容,缺课问题自然会有他母亲去注意。
步出屋外,她还是有些担心,频回首张望。徐东俊启唇:“看什么?”
“怕他们吵起来。”
“刚才不是吵过了?看也知道妈妈很疼儿子,儿子又孝顺,再怎么吵顶多就是做儿子的多挨几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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