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心惊胆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在心底绽开,窜至四肢百骸,他不认得眼前的人,也不是什么崔子信,而且他人明明应该在停车场,为什么会跑到这里?
思绪至此,眼前的画面像是碎裂的玻璃般变得支离破碎,吓得他猛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呼吸,却止不住身上的颤意和吊诡的恶寒感。
“二爷,你怎么了?”
二爷?他看向正抚着他胸口的小手,侧眼望去,惊见一名女子竟坦胸露乳,吓得他赶忙转开眼,可偏偏另一头也有两三个赤裸的女子,正直往他身上贴来,而他身上……该死,他为什么没穿衣服?!
这是梦吗?那为何这些女子的体温如此真实……
“别碰我!”他挥开一双双不安分的小手。
“二爷怎么了?”
“谁是二爷?”他粗声问着。
“你啊,崔家的二爷,崔子信……二爷还醉着吗?”
他呆住。崔子信?他梦境里那个害死上百条人命的家伙……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底是哪里,他……到底是谁?
***
秋初的风扫过浓密林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让筛落一地的阳光闪动着金黄色的流光。
园子里,桂花微吐芬芳,小巧的白色小花藏在枝叶里,淡紫色的风铃花倚在墙边,一串串的随风摇曳。
她看着,嗅闻着,脑袋有些恍惚。
视野里的花草全覆上一层淡淡的金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不是花草泥土味,更不是阳光下或大雨后特有的气味,而是一种沉淀在记忆里的怀念,莫名教人内心激动,双眼发烫。
环顾四周,‘冬乃顼不禁想,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吃下了短短几分钟内就会让人死去的氰化物,以为当她再次张眼时,迎接她的应该是未知的世界,岂料……眼前古色古香的建筑确实挺有味道的,但绝对不是她想像中的死后世界。
这里到底是哪里?垂眼看着身上精致的粉桃色棉衫裙,彷佛走进了古代,教她怎么也摸不着头绪,她就坐在廊阶上,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圔子。
过了好一会,有人从身后唤道:“宜冬,你这丫头又偷跑来这儿打吨了不成?”
那笑骂嗓音轻脆带着温润,明明是第一次听见,不知道为什么教她心头猛地一颤。
“欸,我叫你呢,难不成你打直背脊都能睡?”
脚步声接近,随即有人从背后轻拍了她的头,然后来到她面前。
她的视线从下缓缓往上移动——女孩穿着一双藕色的鞋子,同色长裙,淡黄色的短衫,腰间系着宝蓝色的腰带,还挂了只绣袋,她纤痩,不高,巴掌大的小脸有着秀丽的五官,笑意扬在唇边,小脸神采奕奕的。
她不认识她,可是下一秒她却哭了。
“怎、怎么啦?谁欺负你了,跟姊姊说。”宜春见豆大的泪水从宜冬眼中滑落,登时被吓得慌了。
佟乃顼双眼眨也不眨,泪水像是决堤般狂掉,她甚至朝眼前的人伸出了双臂,想讨一个拥抱。
宜春见状赶忙搂住她,细声安慰着,“怎么了,快跟姊姊说,咱们才好想对策呀。”
她无法说话,放任泪水痛快地流。
有一种人,虽是初次见面,可身上就是有种怀念的气息,像是熟悉了好几辈子的家人再相逢,一见了面,封印在灵魂里的记忆突然变清晰,重逢的狂喜几乎快将人给逼疯。她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她哭得像个孩子,彷佛要将累积多时的痛苦自责、愤怒怨恨给一并倾泄出来。
“啊咧,怎么哭成这样,你……”宜春被她的哭声给吓得不知所措。
“哎呀,这是怎么了?”不远处传来另一个女孩的声音。
宜春看向廊道那一头,赶忙朝正走来的宜夏和宜秋招手,“你们两个可有瞧见人欺负咱们宜冬?”
“没呀,方才不是夫人说乏了要歇会,让宜冬到厨房盯着晚膳吗?”宜夏赶忙拉着宜秋走过来。
“通常这时候宜冬都会到这儿发呆呀,咱们就是来找她的,难道说这期间发生什么事了?”宜秋凑过来,轻抚着宜冬的头,轻声问:“妹子呀,说说,谁欺负你了,咱们跟夫人说去,绝对让那人吃不完兜着走!”
她摇了摇头,说不了话,只是紧抓着宜春不放,下一瞬,眼前一黑,她厥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不禁想,如果眼前这一切是老天赏给她临死前的礼物,那么她会很甘愿的在黄泉里为她所犯的错弥补百年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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