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光复时都有十七、八岁了,我想她应该是会,只是她以前从不说,大概不想让曾是抗日军人的你爷爷不高兴。”纪镇南看着母亲秀丽的字迹叹了口气。“但自从她中风后,有些话她想不起中文怎么写,就会用日文写出来。”
“现在想起来,奶奶确实很爱看日本的电视节目呢,我每次来她都在看日本台。”耿霁深思地看着目前也锁定在日本台的电视频道。
“我也有这种印象。”纪海蓝点点头。“我记得我小时候常常陪奶奶一起看日语节目。”她对日文的兴趣也就是由此萌芽,大学甚至去念了日文系,原来这些人生脉络都是有迹可循呀。
“海蓝,你日文好,难得来了,就陪奶奶用日文聊聊吧,她会很高兴的。”
纪镇南将纸笔推到她面前。“我要下山一趟买点东西,你们慢慢聊,记得留下来吃晚餐。”
大伯走后,纪海蓝用纸笔跟奶奶用日文聊了起来。纪海蓝问奶奶平常生活的琐事,惊讶于奶奶可以用日文非常详尽地叙述,文法与用字遗词都相当正确优雅。
笔谈一阵后,大伯母将感到疲倦的奶奶送回一楼的孝亲房休息,纪海蓝则跟耿霁分享她的心得。“奶奶的日文非常好,她一定受过相当程度的日本教育。”
“嗯,我之前就这样猜很久了。”耿霁右手食指摸摸挺直的鼻梁,纪海蓝知道那是表哥认真思考时的习惯。“是该来证实一下我的猜测了。”
“什么猜测?奶奶的教育程度吗?”
“小蓝,你那个寻人委托,还是没有新进展吗?”耿霁没回答,却问了个无关的问题。
纪海蓝照例跟不上表哥跳脱的思绪,不过还是乖乖回答早就跟他解释过的寻人进度。“嗯,像我之前跟你说的一样,虽然从马耀大哥那里找到巴奈妈妈凯茵的纪录,但没办法追下去,暂时没有关于巴奈的新线索了。”
“这样啊,哼哼。”耿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想到什么很有趣的事清般忽然笑了出来。
“阿霁表哥,怎么了?”纪海蓝不明白思路可比外星人的表哥到底又在开心什么。
“小蓝,我满想看奶奶日治时代的户籍腾本,你不是说现在可以申请吗?去申请一份来看看吧。”
“是可以……”她之前因为寻人跟论文忙翻天,忙到都忘了为自家申请一份留念。“不过,你为什么会想看啊?”她以为家族里只有自己这个历史阿宅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只要是有趣的事我都不会放过的。”耿霁双眼闪动异常得意的恶作剧光芒。
“嗄?什么意思?”无法理解耿霁为何一脸坏笑,纪海蓝再次确定表哥有颗解读不能的外星脑。
“海蓝小姐,你真的好伤我的心,都过了两个月,一次也没有联络我,我不是有给你我的名片吗?”浅见晴人抱怨般的声音传来。
“因为没什么事啊……”纪海蓝坐在知名小笼包本店里,疑惑地看着面前正大快朵颐的浅见晴人。“晴人先生说有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啊?”
“你没事,我们的台湾支社可是很有事呢。”转眼嗑完半笼小笼包的浅见晴人喝口茶,把筷子伸向虾仁煎饺。“你都不知道时人哥把那里变成了阿鼻地狱啊。”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纪海蓝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比平常激烈很多。
“阿鼻地狱?”听他讲得好像堂哥变身为阎王似的。
虽然跟自己无关,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浅见时人这段期间究竟过得怎么样,所以当再次来台湾短期出差的浅见晴人联络她时,她答应了陪他来这间餐厅的吃饭邀约。
“他在这一个月之内,帮我们的台湾支社长拟定了很多提升工作绩效的方案,而且全部彻底执行。”
“呃……这听起来很好不是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如果只是要大家准时上下班、照实打卡、定期缴交工作进度表、召开检讨会议之类的,是没什么大不了。”浅见晴人拌起刚送上的麻酱面。
“但是时人哥的‘彻底’是大至应酬报帐,小至衣着规定跟办公室冷气温度之类都要管的那种‘彻底’。你能想象所有人坐在空调二十七度的办公室里,必须跟他一样把领带系得紧紧的,一颗扣子都不许解,在台北又湿又热的梅雨季闷到快要昏倒的样子吗?更别说以前会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应酬报帐问题,现在只要是林森北路那一带的店都不能报,让多少日本的外派气到不想再来啊,以前很抢手的台湾外派机会,现在变得只有我愿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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