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绿,帮夫人找大夫来……”他声音沙哑。
“奴婢出不了门。”春绿哽咽说。
“出不了门?”他扬首望向春绿。
“这两年,我跟夏荷只能在东院,大少奶奶不让我们踏出院门一步。”
“是吗?”余棠骐冷冷一笑,“你现在出门,看看谁敢拦你!你会武,哪个不长眼的奴仆敢拦你,只要你打得过,就给我打,打不过,来找我,我让秋阳去打。听明白吗?”
“明白了。”春绿拔腿往外跑,边哭边跑,大少爷终于回来了!夫人会没事的!
“夏荷,叫人去烧一盆炭火抬进来,谁敢不烧,一样,你见一个打一个,打死了有我扛着。”余棠骐语气狠绝,他巴不得杀了府里上上下下让仪仁吃苦的畜生,但他现在没心思惩治人,他得先把仪仁顾妥了。
“是。”夏荷也赶紧奔出厢房。
“仪仁,我回来了。”余棠骐摸了摸高仪仁的脸,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你这傻瓜,怎么不让秋阳送信给我?”
她闭着眼睛,眉头皱起来,似乎是作了不好的梦。
余棠骐抱起她,没闻到从前她身上惯有的干净皂香,只闻到油腻气味,他眼眶更热了,这下没人看得见他,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让你受苦了,你这傻瓜……没关系,我回来了,再没有人敢欺负你,我说过让你吃饱穿暖、享受荣华富贵的……傻瓜!为什么让自己受苦呢!”余棠骐吻着她额头,若不是他先行回府,比预定行程早十曰回金陵,她还要多受十日的苦。
残破窗纸、陈旧被褥……肯定也吃不饱、穿不暖吧……
余棠骐心中生出一股狠戾。待他将仪仁安置妥当,那些欺侮她的,一个也逃不了!
刚敲过三更,余棠骐摸了摸高仪仁的额头,烧退了些,却还是热着,厢房里暖和许多,一盆炭火偶尔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窗纸他让人重新糊过,被子也换新,短短一个时辰,房中已经打扫得窗明几净。高仪仁烧得不省人事,屋里屋外进进出出的人,丝毫没让她转醒。大夫看过后摇头叹息,说她久病未愈,这回就算治好了风邪,孱弱的身子骨恐怕也撑不了几年。
余棠骐不信,让大夫好好治,他心想,等仪仁好一些后,他会替她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为她调理身子,她一定会好起来……
大夫开了药,交代两个时辰服用一回,方才三更天,他喂了第二回,汤药洒了一些在枕被上,等春绿夏荷换妥干净枕被,他就遣她们去歇息了。
几案上仅一盏微弱烛光摇曳,他坐在床榻边,顺了顺她已显油腻的长发……
春绿说她下不了榻之前仍执意要洗发,天寒地冻的,没热水可用,她一把长发洗完,未干的水已结成霜,是春绿夏荷拿旧衣衫使劲儿的擦,才勉强干了……
夏荷说他们已经整整两年没吃到热食、没喝过一杯温水,送来东厢房的食物,有时甚至是走味坏掉了的。
春绿说她常是病着的,一再受寒,往往上回风寒才好几分,又病了。
夏荷哭着说,若不是俞二爷三天两头接济她们,恐怕夫人的身子早就撑不了……
他的仪仁把他带出可怕的杭州余府,让他吃饱穿暖、让他识文学武,可他为了功成名就,却让她过了两年可怕生活……余棠骐心头酸涩,恨不得把这个家掀了,将那些害仪仁受苦的人千刀万剐。
至多两日,待仪仁好一些,他会好好整治那些人,一个一个……
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余棠骐手在脸上抹了两把,飞快收拾好情绪,低喝,“谁!”
一名全身黑衣的男子走进来,余棠骐站起来,藉屋内微弱烛光,认出进来的人是俞立轩,恼怒道:“俞立轩,你竟夜闯仪仁的房!”
俞立轩怔楞一瞬,显然没料到余棠骐先回金陵,他飞快环视一圈,低低松了口气,“你终于回来了。夏荷同我约好今晚拿东西,可她没来,我不放心,只好过来看一看。”
他走到床榻旁,见被子也是新的,心安下来,问:“看过大夫了吧?”
“看过了。”余棠骐不甘不愿回道,想起夏荷说的,这两年多亏俞立轩接济,他所有的嫉妒、不满只能压下来。
“可否出去谈一谈?”俞立轩问。
余棠骐点头,仔细为高仪仁盖妥厚被,随俞立轩走出房。
第10章(2)
薄雪絮絮飞落,不大的前院,原先的厚重积雪早清除干净,如今石板地上仅一层薄薄细雪,厢房外檐廊挂着几盏灯笼,整夜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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