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她冷淡地掷话,转身就要离去。
他下意识地伸臂拉住她。
“你做什么?”她蹙眉。
“圆圆,我不走。”
“你……”
“我要留在这里。”他紧紧扣住她皓腕,握得她手发疼。
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倏地恼火。“陆宗岳……你别太过分了!就算你跟丁茉莉分手了,又关我什么事?为什么非要留在我这里?”
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他却坚持握住不放,两人拉拉扯扯之际,她也不知踩到什么,绊了一下,往前摇摇晃晃地趴去。
他怕她跌倒,急忙展臂揽住她的腰,顺势转了半圈,以自己的身体当护垫,双双摔在地上。
他背部撞地,一阵发疼。
她吓慌了。“宗、宗岳,你怎样?没事吧?”
他没应声,脑子一时有些晕,从出院至今,他其实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昨晚又在火车站将就了一夜,早就腰酸背痛,如今这一撞,简直雪上加霜。
可比起疼痛更强烈的,却是他搂在怀里的这具胴体,那么柔软、那么纤瘦,隐约带着香气。
他蓦地想起很久以前,两人初见面时,也是像这般意外相撞,他同样本能地当了肉垫,那时她可是颇有些重量,压得他胸口差点喘不过气来。
但现在……
“你怎么瘦成这样?”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却是不经意地流露心疼。
她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听出他话里的涵义,又惊又羞,不觉挣扎起来。“陆宗岳,你放开我。”
他闭了闭眸,压下满腔突如其来的酸楚,轻轻放开了她,她如蒙大赦,连忙挣脱了他站起身来,看着他龇牙咧嘴地动了动,似乎有些歉意,小手犹豫着是否该拉他一把。
他可没在跟她客气,握住她绵软的小手,藉着她的力量撑坐起来,接着揉了揉自己腰后的肌肉。
“你还好吧?”她小小声地问。
他望向她,她脸色微白,两道弯弯的秀眉蹙拢,贝齿咬着樱唇,那又是担忧又是懊恼、又想装作漠不在乎的模样,宛如春天的雪崩,宿命地在他胸口坍落。
他忽然觉得所谓的面子、所谓的男性尊严都不重要了,在她面前,他还有什么可拿乔的?不如耍赖到底。
“圆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是像这样摔在我身上吗?”
钟心恬闻言,身子一颤。
她当然记得,与他的每一幕回忆都像是一张张老照片,珍藏在她心里的相簿,爱也好,恨也好,她不曾遗忘。
可他为何要提起?她狐疑地瞥他一眼。
“那时候你可比现在胖多了,我被你压得好痛呢!”他大声感叹。
她蓦地红了脸,狠狠瞪他。这人究竟想怎样?
“圆圆,求你收留我吧!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明明该是祈求的言语,他说来却是含着一丝笑意。
她听出来了,没好气地冷哼。“怎么可能?别告诉我你台北的房子没了!”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对,我没了房子,没了财产,圆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个一无所有的男人,他只能赖着你了。”
她仿佛不敢相信向来骄傲的他竟这般大方地示弱,惊愕地睁圆了眼,像极了一只噎住的兔子。
他凝视她,墨眸在夜色里流光璀灿。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钟心恬终于同意陆宗岳留下来住一个晚上,但也只有一个晚上。
她慎重声明,隔天一早他就必须收拾行李离开。
可陆宗岳哪里会乖乖听话呢?
他也是直到此时才恍然惊觉自己原来颇有当个无赖的潜力,不仅厚着脸皮住下来了,还自己去翻出一床新被褥来,大剌剌地铺在客厅沙发上。这栋日治时期留下来的旧房子虽然不小,但由于一半隔出来改装成餐厅,剩下的空间就有限了,除了厨房、浴室、客厅,就只有两间房间。
一间是钟心恬的卧房,另一间让冬冬占去了,陆宗岳不想半夜吵醒孩子,宁愿委屈自己在客厅沙发上睡一晚。
说是委屈,总比躺在火车站硬邦邦的长椅上好多了,这夜他睡得很熟,甚至轻轻地打鼾,听得钟心恬哭笑不得。
这一睡就睡到早上十点多,阳光从后院落地窗晒进来,他才朦胧地醒来,急急梳洗过后,到厨房向那个正忙着揉面团的女人打招呼。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给他饭吃,就好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和昨天截然不同,今天餐厅没什么客人,到了中午屋内依然空荡荡的,安静得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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