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阵,范老太太道:“你自行决定吧。”
电话挂断,他发怔一会,才起身取了换洗衣物,跨进浴室冲个澡,强力水柱冲去他肉体的层层疲惫,冲不去体内酒精的渴想,甚于饥饿感。
走出浴室,不假思索,他直接打开睡房一隅的迷你冰箱,欲拿取啤酒,乍一看,竟空无一物——内部层架上,原本排列齐全的各式罐装瓶装啤酒,全都消失了。
不可能。他最后的印象是三、四天前亲自补了货,为何一罐不留?
他转往床头柜的两格抽屉里搜寻,一样空空如也,连空瓶也付之阙如。
纳闷不已,他转身匆匆下楼,另觅储酒地点,沙发上却不见雁西身影,冷不防听到从厨房发出金属物坠地的哐当脆响,他拔腿奔进厨房,惊见雁西像只免子般跳跃前进,手脚被绑缚的她极尽所能移动,只是前进重心不稳,擦撞了中岛料理台上的几样锅具。范君易扯住她臂膀,不悦道:“你想干什么?”
雁西翘起下巴指向炉台,“炖肉快烧焦了,我叫了你几次都不应,想想你不会又喝挂了吧,只好自力救济啊。”
范君易一听,伸手关闭火源,冷睨着雁西,面有不豫。
他想了想,动手打开储物柜,开始翻找,找遍上下各层柜,除了一瓶料理加盐米酒,没有任何酒类踪迹,红酒、威士忌、白兰地,全不见踪影。拉开左右冰箱门扇,仔细搜寻,连冷冻柜也不放过,除了大量食材,果汁牛奶,不见任何瓶装酒。
回头逼近雁西,他两眼似要射出炮火,“是你对吧?你把酒都藏起来了,请问我要如何喝挂?”
几近怒吼,雁西缩了缩肩,回应:“我虽然差不多整个屋子都搜遍了,可毕竟不是我熟悉的地盘,也许漏了一瓶也不一定啊。”
“你——”他怒不可遏,一时辞穷,只得喝令:“交出来!”
雁西猛摇头,范君易身材高大,迫近时颇有气势,她被他震骇住,声小如蚊蚋,“没办法了,酒都倒光了,下午那趟回收车把空瓶全都载走了。”
范君易一愣,不可思议地拍了下脑门,接着咬牙切齿,盘着双臂走过来踱过去,思考对策,不时回瞪雁西。雁西垂下脸,回避他的无声谴责。
“你别生气……”雁西吞吞吐吐,“其实……还有一瓶,你先放开我,我这就拿给你。”
“我对料理米酒没兴趣。”他不领情。
“不是米酒啦。”她兔跳至他面前,,眨巴着眼求情,“拜托你……”
本想略施薄惩,再多绑她一会儿,消消肝火,不意瞥见她讨饶的模样——
微噘的唇,圆黑似小狗的大眼,莫名触动了他。他匆匆调开视线,一面徒手替她解开绳索,恢复她的自由,一面暗忖——反正他此时身心状态正常,毋须担心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又对他使计。
雁西向他道了谢,走近冰箱,弯腰往一旁的侧缝觑看,伸手摸出一瓶威士忌瓶装酒,老实交还他。
“你是老太太请来的人,知道我的事有多少?”他问。
雁西微侧着头寻思。再一次,范君易心跳险些漏了一拍——那侧偏的角度,眉眼顺沿至下巴的轮廓线,稍纵即逝的神韵,与方佳年有如孪生。
他立刻撇开脸,浑身不自在。
“其实并不多,主要是叮咛我照料您的三餐,别让您喝酒。说实话,您真的喝太多了。”她避重就轻回应。
“你听说过佳年?”
“听过啊,您亲口说的,上次喝醉的时候。”她顺口胡诌。
“……”
原来他和冯雁西并非第一天相处?稍往回溯,记忆却呈现一片空白,可想而知他颓废得有多彻底。
或许整桩事件纯粹是个意外,范君易思索,冯雁西和方佳年面貌相似度惊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巧合,并非老太太大费周章即可促成,倘若他们真有此意,以为搞个替身(13)来就可以缓解他与日俱增的罪咎,那么他们对他的了解也未免太浅薄了。他们不明白,对一个负疚的人而言,真正的惩罚是无时不刻的清醒。
“饿了吗?先吃个饭吧,菜都做好了。”雁西提议。
空置已久的胃早已在向范君易抗议了,可惜左右一个人的食欲有相当部分是心理状态,他毫无进食的欲望。理智上,他明白吃顿饭是好的,有东西垫了胃,他才有本钱喝醉,不醉不欢。
“我习惯自己打理家务,不打算雇用你,吃完这顿饭,你就回去吧。”
说完,范君易不再看她,径自回身取出碗盘餐具,将雁西备好的饭菜张罗上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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