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她望着他近乎嫌恶的表情,水眸氤氲着迷雾。“妾身是香雪。”
香雪!
朱佑睿悚然大惊,急急翻身下床,清锐的眸光环顾周遭,这熟悉的摆设以及鼎炉上焚着的安神香……
这里是郡王府,是他起居的正房,他回到大明朝了!
他骇然寻思,忽地感觉头晕目眩,连忙扶着墙在窗边的卧榻上坐下。“我……没死?”
他以为自己死了,才会“借尸还魂”到五百年后的郑奇睿身上,难道不是吗?
“爷只是中箭昏迷,箭上韵了毒,太医为您祛了毒,您却一直昏迷不醒。”
“那现在我怎么又醒了?”
“皇上请了位方外真人,为您作法招魂。”
作法招魂?朱佑睿惊愕不已。
香雪小心翼翼地察看他的脸色,又低声补充了句。“爷昏迷至今,已三月有余。”
他昏迷三个多月了?
朱佑睿不敢相信,掀开帘幔往窗外一瞧,果然已经不是他陪小皇帝游猎时的初秋景色,窗边的老树叶都落尽了,枝头凝着冰晶,一片银白。
他在那里也不过待了一个多月,而且是晴朗燠热的夏天,回到此处,季节却是已由初秋来到隆冬。
是因为那只是黄粱一梦,不觉岁月匆匆?又或者是他的灵魂经过扭曲的时光隧道所致?
梦耶非耶?
朱佑睿魂不守舍,只觉得胸口强烈地揪拧成一团,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本是属于这个时空的人,也曾心心念念想返回大明朝,可如今置身于自己熟悉的地方,他却宛如迷途的孩子,不知何去何从。
“曼曼……”他沙哑地低唤,右手紧紧抓抚心口。
以后,再也见不着她了吗?
他怅然转头,望向那个规规矩矩端跪在榻上的女子,明明生得和曼曼一样的容貌,却不是她。
“你如何会在我屋里?”
夜半爬床,她竟如此下贱吗?
“不是的!”见他眼神变得阴沉,她猜想到他必是对自己不屑,慌忙辩解。
“是皇上……吩咐我来照顾爷的。”
“皇上说的?”
“是。因为真人说您的魂魄尚不安定,他虽然用了一块银锁暂时替您压着,但怕是还有危险,真人说您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的纯阳之人,需有个纯阴之人相伴,阴阳调和,乾坤合一,方可免于您再一次散去三魂七魄。”银锁?!
朱佑睿摸了摸,果然在自己胸口摸到一块挂在脖子上的银锁,锁上刻着奇诡的文字。
“那是石鼓文。”香雪彷佛看透他的疑虑,轻声解释。“据说是古时的刻石文字,如今已失传。真人说您得时时挂着这块银锁,须臾不离,等他寻来足以镇魂的上古玉石,便会再次为您施术作法。”
无稽之谈!
若是从前,朱佑睿肯定不信这鬼神之说,可经历过时光来回这一遭,他不敢那么肯定了,或许这世上真有人力不可理解也不可掌握之事。
他把玩着挂在身上的银锁,抚弄着那一个个宛如咒语的古老文字——照那真人所言,若是他拿下这块银锁,魂魄或许会再一次飘离。
那他有可能再回到曼曼身边吗?又或者就此魂飞魄散,烟消云灭?
他可以冒险吗?该冒险吗?
“皇上要是知道爷醒来了,一定会很高兴。”香雪蓦地幽幽扬嗓。“这些时日,他每过几日便要过府来亲自探望您。”
是了,还有小皇帝!
朱佑睿心神一凛,在解决某些事情前,他不能离开。'
“我饿了,吩咐厨房弄点东西来吃吧!”
听说朱佑睿醒了,小皇帝大喜,无心再议朝政,随口敷衍了内阁几位大老后,便急匆匆地出宫,往郡王府赶来。
郡王府里开中门迎贵客,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朱佑睿意欲跪地拜迎,小皇帝一把扶起他。
“得了!你才刚醒过来,这身子还没养过来呢,别跪来跪去地劳神了!你这么快就能下床了吗?可有哪里不适?”
朱佑睿心弦一动,他能听出小皇帝对自己的殷切关怀。“托皇上的福,臣一切安好。”他淡淡一笑。
“少跟朕打这种官腔了!咱们是什么交情?”小皇帝又气又笑,眉目舒展而张扬,看来像是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天气冷,咱们进屋里聊,别冻坏你了。”
“臣哪有这般虚弱?臣在屋里预备了酒席,谢皇上救命恩典。”
“朕哪有救你的命啊?”小皇帝蓦地面色不豫。“那日若不是你一心一意地想替朕追那刺客,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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