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父子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他要以极度憎恨的口吻诉说?他住在台湾的那些年让陆家父子照顾得无微不至,连硬脾气的陆其刚碰上他都只能摆出低姿态,世上恐怕找不到比陆家父子更棒的管家,他还有什么好不满?为什么要故意说那种引人误会的话来污蔑陆家父子?肮脏事?陆爸跟陆其刚都是干军警的,两人全是刚正不阿的男子汉,知法守法的人会干出什么肮脏事?
身处在末世纪这样一座尸骨堆起的黑金集团,伊末尔自己才不知道干了多少肮脏事!还想栽赃给别人……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被他的话动摇得心神不宁?假使选择拒绝相信,她为何不敢听他继续说下去?
她在怕什么,逃什么?
不清楚,真的不清楚,她害怕听见也许是真相,或许是假象的丑陋谎言。
当他露出悲伤晦郁的面容,她的心就鼓胀得好疼,痛得渗血,不能喘息,直想多了解一些他的痛苦,却又畏惧太接近他的黑暗面,会就此一并跌入那团黑暗漩涡,所以她徘徊在距离之外,踟蹰不前,反而迷失在他设下的华丽陷阱里。
“水沁……”伪装天使的死神撕心裂肺的低喊着,彷佛殷求她迷途知返,快返回他的怀抱。
“别、别过来,先让我想一想……”陶水沁惶恐的弹身蹬立,扶向腰后的斑驳护栏,陡然间,年久失修的铁栏受到撞击而断裂,发冷的身躯顺势坠出甲板。
她的视界几乎一片昏暗。
茫然惊瞪的晶眸烙印着伊末尔面色骇然,伸长铁臂激切地想挽捞的画面,停格的一瞬间,她后仰之姿撞破水面,真正刺骨的寒意吞噬了她的意识,海水淹灌双耳,彷佛进入封印状态,让她再听不见外界的噪声,除了那一句低吼──
“水沁!”
水沁……水沁……
多熟悉的嗓音呀,饱含着焦虑与压抑情\yu的痛苦,在每个虚实难辨的梦境或者失神之际困扰着她,刺痛了每个思绪,每分心神。
水沁……
停止,立刻停止,不要再喊她的名字!她的心快撕裂了,痛得不能跳动,快要让她不能呼吸。
求生的本能不断催促她划动双臂,但内心深处畏水的恐惧始终不能克服,昔日的梦魇反覆冲击脑海,缚绑了该是灵活的手脚,下坠的速度远比想象中来得快,彷佛时光倒流,她重返那场溺水意外,再次亲身经历一回。
努力撑开蒙蒙的视线,再次看见逆着光影游近的人影,那是如此熟悉,却又好陌生。
是谁?
曙光下,托抱着意识迷茫的娇躯,一道高大的身影跃破粼粼海面,深深将她挟拥在臂弯中。伊末尔将脸贴上她惨白的脸颊,试图温暖她。
“水沁,睁开你的眼睛,快睁开!”
焦灼激躁的吼声穿透了飘泊在虚无空间的茫茫意识,一遍又一遍,唤声撞击着她闭紧的心门。
是谁?你是谁?不要离开……
“是我,我在这里。”他柔声回应了她的梦呓。
哑透了的粗嗓折磨着陶水沁,她拚了命想张开眼看清将空气注入她嘴里的脸庞,但始终隔着一层水雾,迷迷蒙蒙的看不真切。
他的掌是冰凉的,抚贴在她额上,莫名地稳定了她低缓跳动的脉搏,微弱的鼻息感觉得到吹拂过脸颊的浊热气息,熟悉的气味渗入她隐隐作痛的肺叶,唤醒埋藏在记忆底层的渴求……
陶水沁撑开沉重的眼皮,缓缓聚焦看清楚那张脸庞,虚软的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那时候救了我的人是你?不可能的……”那时的他不可能站得起来呀,怎么可能会是他?
伊末尔扶抱她坐起身,抚拍着发抖的纤背让她吐尽肚子里的海水,她说着些什么,他听不真切,只是不间断的搓拥着泛白冰冷的娇躯,并啄吻她的额侧与湿鬓,安抚着不断打冷颤的她。
“不可能是你,绝对不可能……是陆其刚,是他才对……”陶水沁持续地喃喃否定,害怕揭穿隐藏着真相的迷雾。
原来伊末尔这家伙早在很久之前便对她下了魔咒,只是她后知后觉,迟钝到此时才终于惊觉。
意识逐渐恢复清晰,晨曦晒暖了晕沉沉地枕在宽大颈肩上的苍白丽颜,她轻轻推挤坚硬的胸膛,蹙眉呻/吟道:“好痛……你抱得太紧了,伊末尔……”
“每当我看着你和他肩并肩走在一起,象是没有谁能把你们拆开,我的心就嫉妒得快要发狂。”
“他?你是说陆其刚?”
伊末尔绕过双掌托住陶水沁的后脑,稍一使劲越发将她扣近,最初的温柔缠绵不过是幌子,他不断加深探索的热度,将好不容易恢复意识的她重新拖入斑斓鲜艳的感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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