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突浮的青筋险些应声断裂,陶水沁揪起米奇抱枕,煞有介事的眯眼考量射程长短,随时预备发射。
“欸,任晴泠,我可是很严肃认真地跟你讨论,你给我正经一点。”
“我是很正经啊。”任晴泠耸肩笑了笑。“你呀,该不会是小时候让他喝了你的符水吧?还是对他下降头……”
“够了、够了,你给我滚回去,不用你铐我,我自己会去找普乌报到。”
任晴泠径自分析起这宗案中案,“这个伊末尔啊,真不是个简单人物,从以前就开始埋下伏笔,而你傻呼呼的还不清楚自己早沦陷在每一环节,你的存在就象是每个微乎其微的误差、每个小小的错失,无论怎么躲,怎么藏,你就是这个混沌理论中最关键的一环。”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陆其刚,可是我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甚至连你是否喜欢我,也不在乎。当年,伊末尔以过人的狂妄自负如是宣告。
现在,陶水沁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在乎。
因为,他设下许许多多陷阱与巧心设计的误差,引诱她毫不迟疑一脚踩进,他改变了游戏规则,直接省略前面的步骤,直接攻占她的心──在每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错误过程中。
不再理会任晴泠越说越带劲的辨析,陶水沁撑额看向窗外,涣散的心神始终兜聚不拢,连自己也厌恶自己这种逃避的态度,心口象是破了个大洞,只要稍稍忆起那抹孤寂背影就会浮现撕裂般的痛楚。
为什么爱情总会让人变得软弱没用?即使是她,也难以逃脱这样的过程。
是的,眼见不一定为凭,历史学家总说所谓的真相根本不存在,因为真相早消失在发生的当下,无迹可循,后人所得的不过是透过虚构拼凑出的一幅图像。
但,尽管偏离真实轨迹已远,她已别无选择,只能敲开冰封在岁月风霜中的秘密看个透彻。
“晴泠。”陶水沁陡然出声,截断任晴泠兀自进行的案情分析。
“哇!你那是什么脸?准备找人干架吗?”搞得象是要追缉头号枪击要犯似的,这么严肃,想吓唬谁呀?
“陆其刚人在局里还是执勤?”
“他跟你一样怪!前几天老不在局里,应该多少知道你在躲他,情绪起伏太大,搞得刑案组的人鸡飞狗跳……”哟,脸色有够臭。“我听他的搭档说,上级觉得他情绪过于紧绷,要他在家休假。”
原本瘫躺着的一团废渣霍然跃下床铺,利落地换上一袭裤装,长腿踢倒短短数日以铝罐堆栈起的杜拜高塔,神情顽倔愠恼。
任晴泠傻眼,“准备杀敌罗?这么狠!”
做好一次厘清谜底的心理建设,杀气腾腾的秀颜斜睐,信誓旦旦的发表开战宣言,“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了解案情,然后破给你看!”
“花之圆舞曲”的旋律透过门铃键反覆播放。陶水沁第N次按门铃,光滑仿岗石花纹的墨黑大门倒映出她急切焦虑的神色,不停安抚失序的心跳,她告诉自己这一切并不会比想象中来得糟。
了不起就是陆爸欠了伊家一屁股债,再了不起一点,也许是从前陆其刚这白痴捉弄过伊末尔,再了不得的话……笨啊,她真当是查案,推敲起个中脉络来了。
腻得让人想砸门踹破门铃的声音持续荼毒她的双耳。
搞什么鬼,不是说被迫休假在家?陆其刚这家伙该不会是早猜到她会直接杀过来,故意避不见面?
“陆爸?帮我开门,我是水沁!”她提高音量唤道。陆爸结束管家的工作之后在南部独居了几年,最后还是选择北上与儿子同住,毕竟他也只有这个宝贝独子。
她拿出耐性枯等了片刻,仍是无人回应。
“没办法了,反正先前陆其刚那个猪头忘了带文件的时候,也同意过我这样做。”绕至独栋透天厝后院砖砌的矮墙,她踩上正巧可充当阶梯的花台,翻墙跃入。
随手拨去一身凌乱的叶子,她张望着狐疑的水眸端详后院一圈,散置满地以及雕花铁架的各式盆栽都是陆爸结束总管工作之后的重心托付,怎么一阵子没来这儿晃,一堆花花草草全枯萎成了干燥的标本?
“你怎能这样做?!她是水沁,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陶水沁啊!爸──”陆其刚嘶吼的声音渗出门缝。
“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要她不在,伊末尔就不会执意对付你……”
断断续续的争吵声,透过主屋通往后院一扇虚掩的不锈钢门传来,蹲在一盆凋残的紫蝴蝶兰前的纤影悄悄竖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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