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得到他的首肯,你想他父亲会抱着可能出尔反尔的危险,在媒体上大肆渲染吗?”
“我知道,表哥前一阵子大病一场,思涵姊没去看他也不接他电话,而李媚虹却是不分昼夜守在表哥床前,所以表哥和姨丈一家人一定大受感动,婚约也就因此订下来。”病人是最脆弱也最易受感动的。
“荒谬,感谢的方法很多,什么时代了,怎可能还有以身相许来报恩的荒诞事!”汪母切咬牙齿。
“话是没错,可是姨丈是个爱面子的人,又那么有名望,他说出来的话向来都算数。”木已成舟。
“不行,我不答应,我非得要余力耕娶我女儿不可。”汪母颤得浑身打哆嗦。
“秀美,你别闹了,这件事就像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汪父厉声。
“可是--”
“妈,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会找到比他更好的对象,所以没什么好遗憾的。”她欲笑还颦的表情,最断入肠。
此时此刻,只有唐蕙仙回陆游钗头凤的词,最能将她的愁绪写得淋漓尽致:人成各,今非昨,并魂常似千秋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第10章(1)
自从与汪思涵一晤后,张开杰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叹。
虽然他可以在每周六、日见到两个孩子,但是余力耘仍旧不原谅他,孩子都是由外公、外婆送来接走,他连她一面也见不着,只好寄情于画布上。
在日本展出作品时,由于好评如湖,国内的画廊争相邀请他飨宴国内爱好艺术者,举办全国性的巡回画展,得到他首肯后,一连串筹备事宜在紧锣密鼓中展开,终于第一站订于台北新生画廊,为期一天的不对外和六天公开展览活动。
他寄了三张邀请函给俪佳人的辛人杰、汪思涵和蒋天雪,请他们参加第一天预祝画展成功的酒会,并注明盛装赴宴。
由于台湾的外汇存底高居世界之冠,亿万富翁多如过江之鲫,对艺术的渴望趋之若骛,上流社会绅士名媛掀起收藏名画的热风,尤以前一阵子的莫内热达到了沸腾疯狂的境界,连复制画都洛阳纸贵,一时之间台湾画廊、画坊、艺术中心……只要是卖画的地方,竟找不到一张莫内的作品,这证明了台湾已不再是贪婪之岛,因为家家户户都有了艺术涵养。
张开杰是国内少数在国际画坛拥有一席之地的名家,他的画自然受到风雅之士青睐,这个酒会可想而知是冠盖云集的大场面,余力耘也在他的诚恳邀请之下,答应扮演女主人的角色。为了俪佳人往后的前途,辛人杰耳提面命要女士们打扮得如花似玉,在酒会上大显身手--拉广告。
汪思涵果然不辱使命,她穿了套高领、无袖、连身黑窄裙,颈项挂了条金色贝壳样的细炼,乌亮的秀发荡漾着浪花似的水波,黑色丝袜在脚踝处织有玫瑰花纹,细而长的三吋高跟鞋将她全身拉到有如西方人身材上的完美比例。衣服的美只能衬托出她轻盈曼抄、玲珑有致的曲线,却比不上她天使与魔鬼融合为一的脸蛋,清淡的粉妆掩不住原本无暇的象牙肌肤,但有画龙点睛之效,使她一张脸透着亮丽的光彩,粉红色的唇膏和同一系列的眼线,更教她美得令人窒息。
相形之下,蒋天雪就显得马虎多了,她还是一副吉普赛女郎的老样子,也不是说她不重视这场酒会的利益,而是她不能太花梢,以免女主人吃味。
辛人杰虽然日前与汪思涵有些心结未解,不过他想当这场酒会里最美的女人的护花使者,让所有的男人嫉妒死他艳福不浅。最主要是他绝不让余力耕越雷池一步,他要看余力耕痛苦伤心的表情,他好大声嘲笑猎艳高手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刻。
汪思涵落落大方地挽着辛人杰的手臂来到酒会门口,她很清楚地看见会场里的人回头看她时惊艳的眼神,也听见走在她身后会场外的人窃窃私语的骚动。同时站在门口的张开杰和余力耘吹着无声口哨,表示对她这仙女的大驾光临,感到无限光荣。
但是无人知道她费心装扮所为何来?这一次可能是她见余力耕最后一面,在她皮包内放着昨晚写好的辞呈,心意已决随着父母往大陆拜见似有若无的祖坟,然后她将接受香港清秀佳人杂志行政总编的工作,不再回到这块伤心地。为了这最后见面,她连呼吸的心情都是紧张的,反复思量怎样把最美的脸孔呈现给他!
最美的一面,最后的一眼,但愿他不忘这最终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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