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话里,摆明了有刺,饶是迟钝如唐结夏,也能够听得出来,但是她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心紧得难受,目送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从那日之后,一连两天,孩子们之间的气氛,诡异的沉静。
最初的不寻常,来自于恍惚不语的唐结夏,然后,像是瘟疫蔓延般,就连唐牧远几个人都开始话不多,像是知道了什么,却刻意的沉默,在长辈们面前依然是淡笑风生,但话到了唐森面前,就像是被浇了盆冷水般,再热闹的气氛都会戛然而上,教人自讨没趣。
虽然有唐行谦居中笑闹,但他年纪还小,根本就于事无补,唐厉风等人的心里都明白,只是故意视而不见,并非不明白这些孩子们的感情并不和谐,只是在他们这些长辈面前粉饰太平罢了!
第3章(1)
“听说,前几天结夏打破了你收藏的盘子?”
盛夏,绿荫,蓝天与白云,映着庭院另一端开得火红的彼岸花。
凉爽的午后,唐厉风长沉的嗓音震碎了微风吹拂的平静,他坐在柔软的单人椅上,平抬起目光,看着远离他几个位置而坐的亲生儿子。
他并非不想与儿子亲近,只是不知道从问时开始,在他们父子之间就多出了一段无论如何也拉近不了的距离。
此刻,在他们身边除了唐熙恩之外,还有唐结夏和唐靖远,以及一向就与唐森亲近的唐放歌与唐冬让,一开始他们不太明白大伯父邀请喝午茶的目的,不过现在知道了。
唐森转眸,分别扫了唐结夏与唐靖远一眼,只见唐结夏慌忙地摇头,急欲向他澄清自已绝对不是告密者,而唐靖远则是回以不屑的一瞥,一副他唐靖远才不是那和会打小报告的卑鄙小人。
“你不必看他们,不是靖远和结夏告诉我的。”唐厉风直视着儿子,沉声道。“是我要佣人坦白说出来那天发生的事。”
闻言,唐森半敛眸,回过头,再度扬起目光,与父亲的视线正对,淡然的就像是在注视着一个陌生人。
“她是打破了又如问呢?你该去问她才对,怎么反倒问起我了?”唐森微笑,示意唐放歌递过青瓷描金糖罐,一连挟了几颗褐色糖块到自已的红茶里,当他挟到第四颗时,眼角余光瞥见唐放歌欲言又上,似乎替他担心起这杯将会过甜的红茶该如何入口?!他轻笑了声,挟到第五颗之后,终于罢手,将糖罐递回给唐放歌,明显地看见他松了口气。
他没好气地瞟了这好兄弟一眼,端杯子,以银勺搅动着红茶,在他搅动时,喀啦喀啦地响着。
唐厉风听着那有些刺耳的碰撞声,不自觉地轻庵起眉心,不以为儿子是突然变成了爱吃糖的蚂蚁,知道他这举动是故意的。
“我会问你,是希望你不要计较,不过是只盘子,有必要伤了亲人之间的感情吗?更问况,结夏一定不是故意的,就算你那盘子价值不菲,但不知者无罪,有必要让她一连两天吃睡不下吗?依我说,你就算了吧!再与她计较,就显得你器量太小了。”
闻言,唐森顿了半晌,停下搅拌的动作,刺耳的喀啦声也停了下来,一舞的沉默,教在场的唐放歌等人心头都提吊了下。
他看着父亲严峻的脸庞,而对方也同时看着他这一瞬间,他们的思绪不约而同地回到过去的片段。
他不想承认,但是,习惯性地搜集古董,喜欢把玩的爱好,来自于小时侯在父亲身边的见闻,自己总是喜欢趁父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书房,把玩他的收藏品。
如今回想,就算是最后一次进去,也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最后,他没动声色,只是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是,父亲大人怎么说,我也只能怎么办了。”
唐厉风耽了儿子一眼,就算听出他语气之中的讽刺味道,但正巧唐尧风几个兄弟刚好都往这个方向走过来,在这场面上,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话,只能当作没听出来。
居中的唐熙恩看了丈夫一眼,最后柔软的目光停在儿子沉默不语的脸庞上,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有一声轻叹逸出唇间。
而唐结夏则是自始至终都把视线放在唐森身上,她知道大伯是在为她说话,可是,她也知道唐森很不高兴,明明错的人是她,但却让他被父亲责骂,这教她心里觉得好害怕。
怕他真的生气了,就怕从今以后,她再如何死皮救脸,他都不理了!
午后的日光,宁静而温暖。
唐厉风站在北面起居室的一面三折屏风之前,凝视着那虽显陈旧,但是纹理与色彩,却因为岁月而更令人着迷的花鸟画,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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